“啊?啥病啊?”
“反正就是好长一段时间看不着他了!”
“啊,住院了?”
“嗯,回老家了!”
“啊。”
又过了一会儿,冬子小声问了一句,“爸呀,你知道我爹喜欢的人是谁吗?”
“……”没人回答,只有规律的呼吸声。
冬子撇撇嘴,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算了吧,不能给爹找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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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刚才起,贾云溪就一直在想80年的事儿,与其说他睡着了,不如说他是入定了!
小冬子是79年腊月出的事儿,年前就出院了,只是要不停的换药,打针。林凤仙私下里烧了替身儿,还给孩子置办了些小花袄。贾云溪不知是女装,还觉得挺漂亮的。林凤仙当然也没主动告诉他,能瞒一天是一天!
转过年来的8月,松江医院派人去C市进修,每年都有这样的培训。一般都是在医大和中医学院两个点儿。贾云溪就被分到了中医学院这个点儿,参加为期一年的进修。
没想到啊,报告的当天,贾云溪就走迷了路。莫名其妙的绕进了一条寂静的楼梯,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迎面走下来一个人,一抬头,是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白大褂!
贾云溪看着眼熟,又想起凤仙说的话,这才抓着头发恍然,“您是……十一叔?”
那人也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贾云溪出了会儿神,“你是……”
“我姓贾,是林凤仙的爱人!”贾云溪点了点头,简单的介绍着自己。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所有的认识只有一句话:这人是个大仙儿!
“啊,那个小冬子他爸!”那人摸了摸鼻子,抿嘴笑了一下。
“嗯,十一叔……”贾云溪想问个路。
“别,我叫林白!”那人抬了下手,自我介绍着。
“林……白?”贾云溪念叨了一遍,有点儿耳熟,后来想,可能林这个姓本身就熟悉吧,“那就叫林大夫吧!”贾云溪想,在一个医院里,叫叔是不好;而且,这个人也实在年轻,叫叔也确实别扭,“林大夫,骨科在哪儿啊?”
“骨科?”那人上下的打量了贾云溪一会儿,“你伤了?”
“不是!”贾云溪跺了下脚,“这不是进修吗,我给分到骨科,可找不着道儿了!我都绕了好几圈儿了!”
“呵呵,”那人点头笑着,拉着他下了楼,“这个楼是个C形的圈儿搂,一般人第一次进都迷糊!我领你去吧!”
66
过了几天,俩人在临床的手术上碰到,这时贾云溪才知道,林十一带了几个麻醉的实习生。一天晚上,几个同事下了手术一块喝酒,贾云溪迷迷糊糊的被人抬回了宿舍。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才看见床边趴着一个人。
仔细看了下这人的侧脸,眼镜落在鼻尖儿上,就快掉了。贾云溪伸手摘下来,推了推那人的肩膀,“唉,林大夫,你上来眯一会儿吧!”这间屋子本来有两张床,可那个床只有床板,没有被褥,平时,上面就堆了一些书和行李。
“嗯?”林十一迷迷糊糊的做起来,张开眼,冲着贾云溪眯了眯,“你醒了?”
“你……”贾云溪拿着眼睛,看着这张脸,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破了壳儿,“我以前,见过你吧!”
“嗯,”林十一拨了下眼前的头发,“你说去年冬天啊?”
贾云溪摇摇头,“不是,去年冬天见的是它!”说着举了下手里的眼镜,又往后闪了闪,“我总觉得,我见过这张脸,可又想不起来了!”
林十一垂了下眼皮,又抬起来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老虎,你叫啥?”
“知道了还……”贾云溪说了一半儿,忽然间就定住了,张着嘴,指着林十一的鼻子,磕磕巴巴的说:“你……八马架子……北山……”
林十一笑着点了点头。
“林……林白?”贾云溪终于想起这个名字,这就是那个墓碑上的最后一行字:“儿
林白
泣立”这个名字他之所以印象深刻,还因为当年自己被送回去后的第二天,一堆女生围着自己问,这个林白是哪儿的人,跟自己是个啥关系?可惜,自己啥也不知道!
“林哥!”贾云溪抓着林十一的肩膀摇晃着,“真的是你啊?”贾云溪伸手去摸林十一的脸,也没觉得唐突。林十一也没动,就那么看着他,“林哥,我头几年还找过你呢!”
林十一等他摸够了,才伸了下腰躺到床上,“找我?”
“嗯!”贾云溪靠在墙上,还看着林十一的脸,现在这张脸一点儿都不讨厌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我们户里的女生都想找你,哈哈!”
“啊?”林十一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你那天可睡得够死的啊!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嘿嘿!”贾云溪笑着躺到了林十一身边儿,忽然爬起来,用眼镜指着林十一的鼻子说:“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