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一含糊的说了一句,“我儿子都15了!”说着就站起来走到窗边,靠着栏杆向外看。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下雨,听当地人说,这雨一下就要半个月。
小左端着酒杯过来,小声说:“林哥,你这招真绝,小丫头彻底死心了!”
林十一无声的笑了笑,没回头,俩人一起看着雨丝发呆。
“林哥,想啥呢,这么严肃!”小左拐了林十一一下。
“嗯?”林十一扭头看他一眼,“小左,你想家吗?”
“想啊!在家不觉得。我媳妇天天嚰叨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什么牙膏从后面挤,袜子别往床下扔,擦地要顺着地板缝!可我昨天晚上一躺下就开始想她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林十一冲他扬扬眉毛。
“说出来不怕你笑,我有个爱放屁的毛病。也算不上毛病,就是大学的时候吧,寝室总里比谁放得响,谁响谁英雄!处对象的时候,还能装装。这一睡到一起就现了形。后来,我简直就收放自如了。只要我媳妇一念叨我烦了,我就使劲儿给她放一个,她马上闭嘴!有时急眼了,就骂:你这个反应堆,一天不冒泡就难受!”
“呵呵!”林十一一边听一边笑着,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昨天,我刚回去的时候,那个自在啊,就别提了!想啊,再也没人念叨你刷牙洗脚了,看电视也没人跟你抢频道了,我这个美啊!”小左咧着嘴,好像还美着呢。
“啊,那后来咋想起来的?”
“你听我说啊。后来,电视也没好节目了,我就闭了,想,睡吧!可习惯来了,这一翻身,“铛!”放了个屁!”
“哈哈……”林十一都直不起腰来了,“你呀,怎么不去说相声啊!”
“然后,我就听见屋里的回声儿。”小左的表情慢慢寂廖,“就那么被闪着了。林哥,好比你下楼梯,本来还有一步,可你以为没了,伸出脚却没有想象中的地面接着,就那么一下子踩空了。”
“嗯,我明白。”
“我就是这么被闪着了。在家里,要是这么放个屁,肯定跟着一句:你这个千年反应堆,看哪天我不给你塞上!可现在,只有回声儿,只有回声儿啊!”小左重复念叨着最后一句话,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林十一看着窗外的雨丝,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哥,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想买明天的票回去,你能别跟院里说吗?”小左抓着林十一的胳膊问。
林十一明白,他是不想丢了那两天的补助,“行啊,回去吧!”
小左欢天喜地的道谢,“跟林哥说话就是痛快,一点就通!”
“别,我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林十一苦笑着摇了摇脑袋。
“啊?啥事儿想不明白?”
“小左,我问你啊,”林十一伸直了腰,皱着眉思考该怎么说,“你要是想见一个人,该用什么理由好呢?”
“啊?这要什么理由,就是想呗!”小左拍拍林十一的后背,“就说,我想你了,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哦?”林十一看着他,也慢慢咧开了嘴,自己烦恼了好几天的问题,在他眼里竟这么不值一提。
林十一也没有去义乌,他搭当天下午的飞机去了上海。
29
林十一在黄昏时分站在一幢老旧住宅楼前面,仔细辨认着:311弄,14号,应该是这里。可是,到底是几楼呢,总不能挨家问吧!
他摇了摇头,拎着一个皮包上了楼。有点儿类似于北方的筒子楼,一梯四户。他就这么边走边看,边看边猜,哪个门里是那个人呢?林十一想着,摘掉了眼镜。
走到四楼的时候,忽听有人说话。
“大哥,这都是第几次了?你也太不小心了!”一个操着江浙口音的年轻人说。
“嗯,好像是第三次了。我也不是丢了,就是出门忘了带。”一个东北口音的男中音,林十一马上刹住了脚步,慢慢的靠到楼梯间的墙上。
“你好像特别不爱带钥匙,放朋友那一套呗?”
“我也想啊,不是没有吗?要不,你干脆收我为徒得了!”
接着听到工具的磨擦的咔嗒声。
“哎,我怎么发现你一次不如一次啊?”男中音低笑了几声,“第一次五分钟就开了;第二次撬了10分钟;今天都20分钟了,你还没弄开!技术退步了!”
又咔嗒了几声。
“不是,我这工具不好。原来那套好用的上午丢到四平路了。”开锁人嘀咕着。
“哈哈,还说我不小心。开锁的丢了吃饭的家伙。”男中音又是一阵轻笑,“别着急,反正我也没事,就当陪我唠唠嗑!”
又是一阵金属的磨擦声。
“这样吧,大哥,你看这工具实在是不好用。我给你换个锁芯儿吧,收你一样的钱,反正错在我,行吗?”
“行啊!你看着办,能让我进去就行!”
“大哥,还是你们北方人爽快!”
“你喜欢北方人啊?”
“我喜欢赵本山!”
“哈,你不是把我当他了吧?”男中音有些抽气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