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话都一个味儿,”开锁人也笑了几声,“贼逗!”
“呵呵,其实我跟他还离得远呢,根本就不是一个省的。在我们听来,东北三省的口音也是有区别的。”
“我听着都一样!”
“是啊,就跟我听你说话跟上海人也没差别,反正都听不懂!”
然后传来几声响亮的敲击声,接着“当啷”一声,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大哥,这个锁芯换了以后,我给你三把钥匙,门还是好门!”
“嗯,行啊。这门可算开了!”脚步踢踏着进了房间,过一会儿,传出声音,“那个王留学,你先进来歇会儿,一会儿再装也行!”
“啊,不了!早干完早回去,兴许还能再接一个开锁的。”开锁人没动。
过一会儿,脚步声又走出来,“王留学,这廊灯坏了,我给你举着台灯吧,可惜没有手电筒!”
“嗯,谢谢大哥!”
“客气!咦?这又什么?”一阵纸张的磨擦声,“又是促销的!”
“这些上门促销的挺讨厌吧!”开锁人搭着话。
“嗯,还行。就是能说。不过,分跟谁比。上次休息,我就接待了一个卖梳子的。”
“梳子?”
“梳子,可不是一般的梳子啊!那小子口若悬河的介绍着。又是脉冲又是磁疗的;又能生发又能安神,简直是天降神器啊!”
“呵呵,都这么吹!”
“我就开始跟他唠。一开始他还挺高兴,后来口干了我还给他倒水,再后来,他就求我了!”
“求你?”开锁人扔了个什么东西,又是当啷一声。
“他求我让他走吧,说是再唠他就完不成任务了。”男中音好像笑了两声。
“啊,你们唠了多长时间啊?”
“嗯,也没看表,反正是刚吃完中午饭,一直唠到天快黑了!”
“啊?大哥,你算把他给治了!”又是一阵咔嗒声。
“他也说,可算见识什么叫‘口吐莲花’了!”男中音咳了两声,“我说,这哪是什么口吐莲花啊,就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了一下子逮到了只兔子,能不兴奋吗!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说话啊,你们东北人都特爱唠吧!”开锁人笑两声,“听你们说话特有意思!”
“有意思吗?那也的有人听你说啊!”男中音好像叹了口气。
空气里保持了那么几分钟的安静。
林十一抬头看着从楼梯上泻下来的灯光,手抓着皮包的带子使劲的抠着,心里百味沉杂。
“好了!大哥,这是三把钥匙,有事你再找我!”一阵轻脆的钥匙撞击声,然后又是咔嗒了几下。
“谢谢阿,钱!”一阵悉悉梭梭之后,“王留学,这名谁给你起的啊,够响的啊!”
“我爷爷,我跟我哥的名都是他起的!”
“那你哥是不是叫王出国啊?”男中音笑了一声。
“阿,差点儿,叫王建国!”开锁人也嘿嘿两声,“走了,大哥!”
“慢走啊!”
林十一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往后躲了去,又觉得矫情,干脆抬脚走上来,迎面看到一个长头发的瘦小年轻人,提个铁盒子下来。林十一跟他的目光一对就错开了,走上来就看到虚掩的门,地上有些铁屑。林十一伸手敲了两下门。
“谁呀?”里面的人叫了一声。
“卖药的!”林十一低声应了一句。
“又是促销的!”里面的人嘀咕了一句,脚步声由远及近,“进来唠唠吧!”话音未落,门就开了。走廊里阴暗,林十一眯了眯眼睛,一个黑影子站在一片刺目的灯光里。
林十一偏了一下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简单的白衬衫挽着袖子,深兰西裤,脚上一双黄色的塑料拖鞋。再看脸,清瘦蜡黄,头发象刚剪过,还算规矩的贴在额头上。左眼眶好像有些青,高鼻梁,薄嘴唇……慢着,林十一这是才发现,冬子跟他长的并不一样,冬子的嘴唇薄厚适中,而眼前的人,唇薄的象个刀背儿,几乎看不到血色,果真是唇薄清薄吗?
“怎么?不是要进去唠唠吗?”林十一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出奇的平静。
“哥?”贾云溪终于确定了来访者的身份。这也不能怪他,他的眼睛前些日子伤了,到现在还有点儿模糊;再有,林十一这几年也没什么变化,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三十左右的小伙子。
林十一身穿蓝衬衫,黑西裤,领带松松的吊在领子上,手里领着一个不大的皮包,胳膊上挂着一件灰色风衣,就那么站在那笑咪咪的看着他。
“林哥,真是你!”贾云溪一把拉过他就往屋里拽,反手带上门,“进来。”
“鞋……”林十一想找鞋,被他硬拽进了屋。
“不用,你想换也没有!”贾云溪接过他的包放到地上,转身去了厨房。
林十一这才看了看房间。原来就只有这么一间屋子:一张床,不大不小,应该是一米二的;一张三屉桌,桌子一角斜斜的摆着一台小电视,落了一层灰;一把椅子,一个凳子;床边靠墙的位置有个四门的衣柜;剩下的就是自己站得这个四五平米的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