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十一气极反笑,“贾先生,老生服了!真是柳下惠在世啊!”
老虎摇摇手,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是柳下惠。只不过,对这种热情的叫法提不起兴趣,所以,我只当她是在唱歌。”正说着,就听那女人拼命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安静了。
林十一眨眨眼睛,“这么大动静,走廊里都能听着吧?”
“走廊比屋里声大!”老虎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你别误会,还早着呢!应该是那女的先晕过去了!”
“啊?”林十一刚发了一个音,就听那边儿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过是气多声少了。
“他们不是天天这样吧?”林十一想这环境怎么休息?
“嗯,不是天天。差不多,隔天一次吧!”老虎仰躺在枕头上,伸手指着天棚,“不过,搂上有时也有动静,还都是12点以后,我怀疑,他们是上夜班儿的!”
林十一又坐回床上,靠着床头看着老虎,黑暗中,只看到细瘦的手腕搭在额头上。他忍了忍,还是抓过了那只手,放到自己手里握着,“老虎,你想留下吗?”
“嗯?”老虎哼了一声,没动,“我还没找到留下的理由。”
“那,有回去的理由吗?”
“好像,好像也没有。”老虎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林十一握着自己的左手。
一时间,俩人都没了话。
过了好久,老虎问:“哥,你明天啥时走?”
“嗯,中午吧!”
然后,林十一看他坐了起来,伸手从脖子上摘了什么,递给自己。林十一握在手里就明白了,“老虎,你干吗摘下来?”说完就要给他戴回去,却被老虎按住了手。
“哥,你这个东西精贵,我怕给你整丢了,还好你来了,直接交给你就放心了。”
“你……”林十一抓着链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收了回来,“睡吧,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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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虎一个人在床上醒来,下地转了一圈儿,发现林十一的皮包也不见了,他这才开始懊恼。正在地上烦躁的转着圈儿,忽然扫到桌子上的纸片。走过去一看,几张对折的纸,上面压着那条链子。
打开对折的纸,林十一硬朗利落的笔迹呈现在眼前:
第一页:
“老虎,
我没写过信。我总觉得,没什么事是说不明白的,所以,我从来不屑于文字。
可我现在发现,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信就是一个安全折衷的办法。
首先,我想知道,你信任我吗?
或者说,我可以被你信任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就不用看下面那页纸了,直接扔了完事儿。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也要告诉你,被人信任是件很幸福的事,而尝试着去信任别人也会是件幸福的事。”
另起一页:
“
先说:近乡情怯。我知道它的含义。可要理解那样的心理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来试着分析一下。
为什么会“近乡”,因为已经出发回程了;那又为什么“情怯”?我想是因为太过思念了。长时间的思念使人变得不会表达,不敢面对日思夜想的人了。
可说到底,这还是个思乡的词儿。所以,无论“怯与不怯”,都还是会抬起脚往回走的。所以,你要那个回去的理由,这里有个现成的:就是你想回去。如果一个不够,还有一个:那里有人盼望你回去。
我一直认为冬子是你这辈子唯一坚持的事。我初见他时,他随身揣着你的照片,说起话来三句不离你。吃饭、看书都会提到你。那孩子把你当作他的精神支柱,而你也一直在这样做。
他现在已经很少提你了,就算说了也是点到即止。老虎,如果说适当的分离可以更加思念对方,那么漫长的等待也会让人倍感失落和绝望。而现在,冬子就在这个绝望的边缘。
如果他还是你的坚持,就不要让他等太久。孩子的成长是很快的,等他才成人后,你就会发现,跟他相处的时间竟少得可怜。俗话说:做父子,有今生,没来世。那么,向最亲的人靠近,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接着说留下。
你想要留下的理由吗?我来试着找一找。
留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找机会跟促销的人侃大山,一侃侃一下午?
为了故意不带钥匙可以找开锁人聊天?
为了看着恩爱的老夫妇来幻想自己可悲的晚年?
还是,还是为了听着隔壁的叫床声寄托思乡之情?”
信写到这里,笔迹开始零乱,甚至有些地方划破了纸张。
“这样的理由,你还要多少?
为了在冬天裹着棉被流鼻血?
或者,你已经习惯了在值班室里过春节?
老虎,如果真要一个留下的理由,我想,除非这里有你放不下的人。如果是那样,以上的荒唐事儿都可以忽略不计。那你问问自己,这里有你放不下的人吗?
陈丽说,你是个单淡泊的人,需要有人逼你做决定。我想,她只说对了一半儿。
既然你可以轻易的放弃她,就说明,她并不是你执著的人。而至于你为什么一直这样,我想是因为,你一直没遇到可以让你执著的人,所以,你对感情和生活一直是毫无要求的。那我可以这样推理一下:陈丽的存在并不足以左右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