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小羽哥,你就别安慰我了!”
“是啊。怎么能让一个伤残人士反过来安慰你呢?”李羽故作伤心的捂了捂胸口,“林冬,你知道心理疗法吗?”
“嗯?心理疗法?”冬子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心理疗法可以配合物理治疗,使患者减轻疼痛,从而增加配合度,缩短疗程。”李羽拍了拍林冬的肩膀,手就搭着没有收回来,“所以,你要想加速我的康复,首先要让我心情舒畅,保持快乐开心。”说着冲他挤了挤眼睛,“你知道怎样使人快乐吗?”
“怎样使人快乐?”冬子看着李羽,月光从一侧打过来,把他罩在一层淡淡的悠蓝的光晕里,“嗯,说他喜欢听的话?”冬子想起爹说的梦寐以求。
李羽慢慢的摇摇头,“不对。使人快乐先要让自己快乐。你开心快乐了,身边的人自然会受到感染,这就叫气氛!”
“气氛?”
“嗯,”李羽点点头,抬起林冬肩上的手按了按他的眉头,“我天天对着你这张哭丧的脸,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伤残人士,施舍我点儿笑容吧!”
“呵呵。”冬子听了这话,就咧开嘴会心的笑了。
李羽也对着他淡淡的笑着,“还有啊,下次给我按手的时候,别低着头,闭着眼的,那样我看着都疼。”
“那咋办?”
“你要想减轻我的疼痛,就抬起头,”李羽伸手托了一下林冬的下巴,“抬起头,看着我。”说着他又放下了手,“就这样,别动。这样我就不疼了!”
“啊?怎么可能不疼?”冬子没动,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这个吗,你打过针吗?”
“打针?我最怕打针了!”冬子撇撇嘴,“每次打完针,那条腿都得疼一天!”
“那你想啊,如果给你打针的是你熟悉的人,或者是你的父母,亲人,你还会那么疼吗?”李羽想了想,然后说道。
“嗯,那就好多了。我妈单位卫生所的小艾阿姨就是。只要她在,我就找她给我打针,我敢看着她的脸,针也没那么疼了!”冬子歪了头,想着小艾阿姨鼻尖上的雀斑。
“那就是了。其实,有好多书上也说过:病人在治疗过程中的神经痛有50%来自于恐惧心理。也就是说,他们的疼痛有一半儿是因为对未知的猜测和臆断。就象你打针,你不认识那个打针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扎下来。所以,你就会神经过敏,肌肉紧张,疼痛感也随之倍增。可如果,治疗的人是你熟悉和信赖的人,你就会放松心情,坦然的接受治疗,肌肉也就松弛下来,疼痛感自然就减轻了。”
李羽说了一大段话后,停了一会儿,甩了甩头,把手伸给林冬,拉起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所以啊,你按着它做被动运动的时候,让我看着你的脸,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是林冬在给我治疗,帮我复健,我就会减轻一半的疼痛,明白了吗?”说着,他轻轻的状似无意的碰了一下林东的眼睛。
“嗯,明白!”冬子了解的点点头,“那,小羽哥,再来一次啊?”说着,他一手握着那只手的腕子,一手握着四指,作势要向下按。
“好啊,要看着我啊!”李羽眨了眨眼睛,冬子看到那里反射出悠蓝的光。
过了一分钟,
冬子张着嘴望着李羽,手里的四指已经扣到了掌心,可是李羽的表情似乎没变过,一直浅笑着望着自己,“小羽哥,你不疼吗?”
“疼啊!”李羽咧了咧嘴,“疼有时候是个好事儿,至少它说明你是活着的,发生的事儿是真实的!”
“啊?”冬子眨了眨眼睛,有点儿发蒙。
“林东,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嗯,相比与鲜花和亲吻,疼痛和伤疤更能让你记住一个人。”
“啊?”
40
冬子靠坐在长途汽车的窗边捂着嘴打着哈欠。放下手的时候摸到了胸前的骨牌勾出来看了看,“七月七日长生殿”。小瑞要跟着来松江,让冬子以住处困难为理由制止了。他想,跟小伟和妈妈解释起来太费口舌了。尤其是那条大辫子,别人还好说,妈跟小伟难免会起疑心。所以,小瑞就硬是给自己套上了这个骨牌,说是如果自己不能按时返回的话,这个骨牌可以把自己锁回去!
“呵呵。”冬子敲了敲窗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白痴!”顺手把骨牌塞回去,然后就勾到了那个红三角。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本想摘下来的,可又怕妈会问,心说等回C市再摘吧!
“早晚一天被坠死!”冬子说完,又想起小瑞的习惯,笑着呸了两口。
“爸,看!”旁边的小女孩指着车外叫着。抱着他的中年人呵呵的笑着,“婷婷,看着啥了?”
“爸,那个,那个,”小女孩儿磕磕绊绊的说着不成句的话,“那个,洗面黄瓜奶!”
“啊?哈哈!”中年人一愣就反应过来了,边笑边重复着,“嗯,洗面黄瓜奶,婷婷真聪明!”
冬子扭头看向车外,路边一个大型的广告牌上,一个时髦的小姐捧着一瓶黄瓜洗面奶!冬子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眼前的父女跟十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那时候,爸爸总是带着自己去C市出差,也是一样的长途客车。一路上,小冬子就站在爸爸的膝盖上唱着:从东方红到竹子开花;从上海滩到霍元甲;从一休到血疑!整个车厢里的人都羡慕的看着爸爸。那时没有歌星这个词儿,大伙儿都夸冬子是个小演员,当时的小冬子以为,那是夸自己眼睛长得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