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帮里不少的兄弟都陆续告假回老家去了,他觉得应该把顾枭从漆黑的小阁楼里弄下来了。
可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境呢?
常远有些责怪常玉琴。
那天在刑堂里,发生的一切和他有很大关系,完全就是他逼着自己走到这一步。如果那天他不强迫顾枭杀了宋卉杰,估计他的老爸会把这两个人都干掉。
顾枭想救宋卉杰,而他只想能保住顾枭。
过了十二点,常远关上电视,爬上床。
宽大的双人床,一个人睡太孤独了,常远总是要很久才能入睡。
他睁着眼瞪着天花板,顾枭就在这层水泥隔层的上面。他竖着耳朵想听见阁楼里的动静,可是上面安静的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妈的!”b
常远啐了一口,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终于爬上了阁楼。
开门之前,常远想像顾枭要是看见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最有可能的大概救是扑上来杀了自己,或者是破口大骂,怒目相向。
但当木门打开时,漆黑死寂的房间里飘出来的那股强烈的馊臭味却让常远大吃一惊,他摸到墙壁上电灯的开关,赶紧把灯打开来。
地上到处都散着饭粒和菜,大概是开始的时候被顾枭打翻的,后来送上来的饭菜却基本没动,仍放在原来的地方,几乎每个饭碗里都有老鼠屎,估计大部分的食物都是被耗子吃了。
常远看到地上有一摊一摊的污渍,走近看了,才发现是混着食物残渣的尿渍。顾枭显然也觉得不舒服,所以挪动了地方,但锁链长度有限,他几乎无处可去,到最后近乎完全是睡在自己的排泄物上。
没有愤怒的厮打,也没有想象中的谩骂。
曾经颀长挺拔的男人,在墙角里一动不动的缩成一团,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概是为了防止他伤人或者自伤,他的双手被手铐反绑在身后,脚踝也用锁链锁了起来,另一端固定在阁楼的梁柱上。
“顾枭?”
常远走近两步,试探的叫了一声。回应他的却是阁楼的耗子闻风丧胆,尖叫着窜逃的音。
“顾枭?”
常远一步一步走到顾枭身边,那张背对着他的脸,扶过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常远蹲下去,首先就把手搭在顾枭的脖子上,感觉到了虚弱的脉搏,他才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有勇气把这个男人扶起来。
“顾枭,是我。”
常远刚把顾枭抱起来,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被污渍给染脏了。
顾枭的手一直被捆着,方便的时候连裤子也没有办法脱,难闻的味道让常远皱起眉,他却固执的抱着顾枭不放。
任常远怎么喊,修眉之下的眼睛始终虚弱的闭着,仿佛没有了睁开的勇气,但顾枭好像听到了,干裂的唇微弱的动了动。
常远把顾枭从阁楼里抱了下来,手铐的钥匙他没有,也不知道是谁给顾枭铐上去的。这么晚了,要找人拿钥匙也不容易,常远只能先就这样把顾枭抱回房里。
洗澡,换衣,还要给顾枭身上被老鼠咬出的一些伤口上药,常远红着眼折腾到大半夜。他想哭,为顾枭,为他自己。
好不容易整理干净了,常远拿来些热水往顾枭嘴里灌了些。虽然还在昏迷,但身体极度的干渴使顾枭下意识的喝进去很多。
快天亮的时候,常远抱着顾枭躺上了双人床,“常远……”躺在床上的顾枭忽然醒了,叫了一声常远的名字,常远也赶紧握住了顾枭的手,可是当他看到顾枭痛苦地偏了偏头之後干裂的嘴唇里却说出那句刻骨铭心的──我恨你……
第14章
拿着钥匙的人都劝常远不要给顾枭开锁,因为他们才知道顾枭被押进那间小阁楼时多么的凶暴,一来就打翻了几个兄弟,真是按都按不住。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把顾枭锁了起来。
虽然现在顾枭看起来虚弱无力,可是谁又知道他恢复了元气还会不会那么凶悍,而现在又是常远在他身边,这些小的自然也是怕出事,到时候谁担待得起?
可是常远却不吃这套,他目光冷戾地逼视着他们,要替顾枭解开的束缚的决心就摆在那里。
“快,快解开他,顺便找个医生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顾枭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手还被牢牢铐在身后,脚上的脚镣也没能打开。
常远帮他洗澡的时候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的衣服裤子都用刀弄破了才算把他扒了个光,可是他人被这么铐着锁着,衣裤也是穿不上去,只好就这么由他光着。
常远接过钥匙亲手替顾枭打开了手铐和脚镣,他把钥匙丢在一边,叫了人赶紧把这些碍眼的东西一起收拾出去。
顾枭闭着眼不说话,只是手被解开后自然挪到了身前,常远看着他双腕血r_ou_模糊的样子就心痛。
“顾枭,我没动你其他兄弟,你放心吧。那姓宋的,我也叫人把他送公墓去了,很高档的那种……”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选些顾枭或许希望听到的话来听。
忽然他看到顾枭紧闭的眼角滑下了一行泪。
常远嗓子眼里一堵,他知道,顾枭的心里挂念的还是宋卉杰,活着,顾枭爱他,死了,顾枭还是爱他。自己?到底算个什么?大概只是顾枭的仇人罢了。
“哈……”常远侧过身子笑了起来,身后的顾枭大概还在哭,但是却听不到声响,他知道,顾枭的泪都流在心里了,那样的悲伤想必也不是自己该看到的。不正是自己把他逼到这境地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常远忽然觉得很后悔。
他的脸有些僵硬,眼睛也变得没了焦距,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他知道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让顾枭爱上自己。可他还是不想放手,他绝不放手。
“顾枭,你记住,你永远是我常远的人,到死也是。”
常远转过身,一把摁住顾枭的肩,他刚要埋下头去吻对方,忽然看见顾枭睁开了眼。
那双眼泪痕未干,却深邃而漂亮,带着对自己的怨恨,冷冷地望着自己。
常远笑了笑,伸手捂住了顾枭的眼睛,他还是吻下下去,顾枭没有挣扎,只是唇很凉。
不知道是不是在小阁楼里住久了,顾枭一直显得很虚弱,并没有象其他人担心那样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医生也来检查过了,说主要是营养不良,身上的伤是有些,不过多是皮r_ou_伤,倒也没什么。
可帮里的事多,常远也不能老守在顾枭身边,可他又怕顾枭出事。
“饭在桌上,你饿了就吃,宋卉杰是死了,可你三联会的其他兄弟还活着,不想他们出事就别给我耍花样。”
常远要出去了,他走之前叫好了快餐。顾枭仍半昏半醒地躺在床上,好像没在听他说话。
看见顾枭这么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常远心里有些恼,他走上去一把拉了顾枭睡衣的领子,把他整个人都扯了起来。
“听见没有!”
顾枭懒洋洋地睁了眼,他漠然地看了看常远,冷笑了声,还是没说一个字。
自从被常远抱出那间小阁楼之后,除了昏迷那会的咒骂,他就没对常远说过一个字。
常远也看着他,很快就收敛起了怒气,他笑了下,放开了顾枭。
“我走了,很快就回来,再见。”
江湖上的事总是不太平,刚摆平了宋卉杰这档子事,常玉秦告诉常远,最近青红帮的人又盯上他们了。那帮子人都是亡命之徒,最近刚换了个老大雷霆,所以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以前两帮的人没什么接触,不过因为最近青红势力扩大,有的地盘已经和他们的地盘接壤了,看来出岔子也是迟早的事。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没有事,也会有人搞出事来,你不去惹人,也总有人来惹你。
常远暗自听着,看了眼有些苍老的常玉秦,自己的父亲一年比一年老了,这副担子迟早得由自己完全抗下。可是自己却因为一个顾枭搞得如此狼狈,实在是对不起父亲的一片苦心。
“小远啊,顾枭你还留着?”
不知道为什么,常玉秦忽然提起了顾枭。
常远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站起来,长舒了口气,下定决心似地说,“爸,这事您就别管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常玉秦知道,这个顾枭或许比阿浩在常远的心里更重,自己恐怕是说服不了他了。
他有些后悔十年前没就那么搞死顾枭,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了。出来混的男人,心里是不能太软弱的,顾枭已经让常远变得软弱了。
常远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在外面吃了晚饭,想起顾枭还在家里,这才急忙去买了个盒饭。
拧开门,客厅桌子上的饭菜还摆在那里,原封不动。
常远一蒙,赶紧往卧室跑去,还好,顾枭躺在床上,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为什么不吃饭?”
这句话前天常远就该问了,可他以为顾枭是闹闹别扭,也没逼他,想着他饿了总该吃了吧,没想到今天又是没吃。
顾枭连头都没抬,闭着眼睛继续睡。常远站了会,终于忍不住了。
他爬上床,几下就解了自己的皮带,“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死人!”
这时顾枭听到动静,睁开了眼。
常远下一步就要扯掉顾枭的裤子,可等他的手刚碰到顾枭腰上的时候,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顾枭却不干了,挥拳就朝常远打起,正中他的右脸。
常远被打得愣下了下,他原以为顾枭会一直躺着装死,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