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呢。”纪原暮望了前方一眼,懒懒地说。
嘉应不知为何一下子激动起来:“你该不是移情别恋了吧,上次看你跟你们寝室那个小姑娘说话起劲,你还说过人家的卷发很好看。”
想起那头卷发,纪原暮突然来了劲,坐直了身体,凑到众人之间,说道:“说起我那个新室友,她卷头发看上去很撩人啊。而且有时候有裸睡的习惯,有天晚上,她在床上说着话,拥背而坐起来,我就看见她的裸背。真叫一个性感啊。”
“小赤佬,你就是个色狼。擦擦你的口水。”
“方亚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哇。那个曲线很嗲呀。”
“切……”纪原暮被深深鄙视了。
裸背?邱渝转过头去看了眼兴奋的纪原暮,秀眉紧蹙。
到天文台时,已是入夜。下了车的一伙人呼吸着夜晚山间独有的清新空气,不自觉轻松起来。兴许是空山过于寂静,沈末倩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将她青藏高原的高音低沉了下来。
兴冲冲地安顿好自己,三五成堆,或轻声聊天,或打牌,或假寐,或晃悠,静静等着夜更深一些,白炽灯下年轻兴奋的脸使这简陋的通铺也蓬荜生辉起来。
程若海懒得和沈末倩寒暄,半推半就被纪原暮拖着顶了她打牌的位置。纪原暮四下环顾,不见邱渝,便带了件外套出门寻她。
昏暗灯光包裹着一个娇小的人影,衣衫单薄,在这如水的凉夜,身姿显得越发纤弱,生生牵扯出几分心疼。
将外套搭上,人影一颤却没有躲开。
“知是我?”
“闻到你的味道。”
“邱老师,为谁风露立中宵?”
“你说呢?”
纪原暮不语,立于邱渝身后一侧。邱渝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问:“最近都在忙什么?”
“上课,睡觉,看书,吃饭,做梦……”
“嗯,没有想我。”
“怎么不想你?时时刻刻都想你。马上厕上枕上,睡着了也想你。”
“呆子,厕上想我做什么!睡着了怎么想?”
“睡着了就梦见你呀。”
“梦见我什么?”
“对我笑,对我凶,对我冷冰冰,对我笑盈盈;有时抱我,有时不理我,有时还欺负我。”
“梦里还被我欺负?不想着欺负我么?”
“梦里也不舍得欺负你,欢喜你还来不及。”
“纪原暮,你真是古今肉麻第一人。”
“那是徐志摩。只有他会说,徽徽,许我个未来吧。”
“你,后生可畏。”
“我,情真意切。”
邱渝转过身,有些紧张有些温柔,往常平和的眸子里都是脉脉温情,“原暮,在你的梦里,我是这样抱你的吗?”下巴搁在原暮的肩上,脸贴着脸,有些诧异于面颊相贴时的肝肠回旋,就像是被电流击中,血脉舒张。
纪原暮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眼底的柔情,便进了邱渝暖和的满是香味的怀抱里,心似有些融了。隔一会儿,才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身,轻唤她的名字:“邱渝,邱渝。”有依恋有委屈。
摸着原暮的后颈,邱渝柔声应道:“我在,我在。”
“骗人,你不在。我想你,我爱你,你总是逃。一会儿你就要把我推开了,你总是这样。”
“不推了,不逃了,再没有力气逃了。”
“真的?”
“真的。”
“邱渝,我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原暮的小眼睛转着,将邱渝拉到一棵树后,夜色、阴影彻底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再次搂上邱渝的背。“邱渝,我还梦见别的了?”
“什么?”
“我梦见……梦见你……亲我了。”
邱渝莞尔:“你拉过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方亚亚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色狼。一边惦记着别人的裸背,一边还想……还想……还做这种梦。”
原暮的嘴蹭着邱渝的脸颊慢慢下滑,还嘟囔着:“才没有惦记什么裸背。”
颤抖着贴上邱渝的嘴唇,原暮一直紧张的心才安稳下来。轻咬着,细吮着,这与她一样柔软的唇,似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甜蜜、缠绵。那唇间的触感,细腻、温柔,一如春风化雨。
良久,耳边传来同学陆续出来的声音,两人才不舍的分开。
见众人没有朝她们的方向张望,原暮凑到了邱渝的耳边亲了亲,低声道:“邱渝,我爱你,很爱你。”
邱渝红着脸推开她少许,将头发缕到耳后,又白了她一眼,眼里尽是娇羞。
待回到同学中,程若海和几个知情的射来无数暧昧的眼神打量着先前落单的两人。邱渝一副清清冷冷的教师模样,纪原暮则抬头看天不发一语,只有走进细看才会发现她春光满面,神采飞扬,嘴巴歪着笑得合不拢嘴。
“也不怕流星落进你嘴里,砸得你满地找牙。”邱渝实在看不过去她小人得志,得意非凡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
“不怕不怕。”
“再笑,眼睛就越发没了。”
“无妨无妨。”
“呆子,痴子,傻瓜。”
“嘿嘿,嘿嘿。”
那一夜,流星大部队早已在白昼里划过,小股零星掉队的才被运气好的人看到。
那一夜,大通铺里横七竖八睡着无数疲惫的人。特意找了个角落,邱渝躺在纪原暮的边上,两人静静对望,小指相勾,不知过了多久才含着笑迷糊睡去。
那一夜,自是好梦好眠。
贰拾肆 永以为好
若说最近能将纪原暮一言以概之的,那必然是“□□满园关不住”。一张笑脸乐呵乐呵,看谁都笑眯眯,看谁都很顺眼,只觉得这世界如此美好,这人间如此灿烂。直笑得方亚亚想骂她,史惟易想唾弃她,邱静颜想掐她,程若海想抽她。
邱渝?邱渝自是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心下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嗔意。欢喜纪原暮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又不喜她将这情意流于面上,生怕一时不慎被人揣测到了什么。这鲜格格、贱兮兮的表情,实在惹人猜疑。
“能不能表情正常点?”邱渝扯着她到一边。
“现在的表情最正常不过啦。”
“你的脸上,就差没刻字了。”
“什么字?邱渝?”
“发痴!”
原暮拉着邱渝的手,只懂得嘿嘿傻笑。捏捏原暮的鼻子,邱渝也不禁莞尔,这个人因她愁苦因她落泪也因她如此欢喜,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占据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那双小眼睛里跳动的尽是亮闪闪的光。
和这个小人儿在一起,享受快乐的时光,是那一刻邱渝脑子里的念头。
在学校尚且花痴至此,在家更甚。轻言细语,语音带笑。纪原暮的妈妈杜家凤暗自揣测,这究竟在学校里遇上了什么好人,什么好事,成天流连学校手机还响个不停,又听原暮时常提起一个名字“邱渝”。这个名字杜家凤自然知道,是张志清带回家中过的原暮学校里的老师,什么时候她们居然这样熟络了。联系起原暮初中高中的一些轶事,杜家凤略有疑虑。不会又跟人家搞不清楚了吧,可想想对方是老师,应该不会做什么荒唐事,稍放下心,但看着原暮手机短信声响了又响,忍不住出言相询。
“你跟邱老师关系很好么?”
杜家凤问得看似随意,纪原暮答得却谨慎:“上学期因为重修的关系,邱老师多指导了我们一下,教学方法很好,能学到很多东西,这学期有她上的课。她时时教导我们要认真学习。这样的好老师,现在不多,而且又长得好看,真是赏心悦目啊,有个程老师还在追她呢。”避重就轻又加以详细事实描述,是纪原暮总结出的应对杜家凤的良策。小时候吹牛,每次都会给杜家凤揭穿,后来干脆就说实话省得麻烦。有些想隐瞒的事情就用现在的方法,说撒谎又不算撒谎,说没有骗人又有点不尽不实,细节描述详细之余又不能滴水不漏,留个破绽给对方有说辞,还带点八卦将注意力引开。
这次问话使纪原暮心生警兆,告诫自己要小心应对,不要太过招摇。但是她生性如此,喜怒哀乐皆在脸上,想想最多什么都不承认,而且杜家凤也不会相信老师会喜欢她,也就不以为意。该发消息发消息,该笑笑,该提起邱渝就提起邱渝。完全没有杜家凤想象中的,做贼心虚的人应该有的避讳的样子。
作为老师有一点好处是,能堂而皇之进学生寝室不被宿舍阿姨训斥。邱渝不喜张扬,也不愿授人以柄。只是那一日下午,她从教学楼出来,无意识地抬头望一眼五楼纪原暮寝室的阳台。那人正以极慵懒的姿势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满是笑意地看着她。恰好有一道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给她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不知是光线还是笑容的缘故,邱渝有些弄不清楚这发光的究竟是太阳还是那个人,一时间有些晃眼有些恍惚,心动之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流光飞舞,继而联想到那句“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有情人么,邱渝望着阳台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想起流星雨晚上的那个吻,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脸上有些发烫。
“邱老师,没课的话,不如上楼一续?”恍神间,纪原暮的短信来了。
冠冕堂皇。又看一眼阳台上的人,好吧。都是这温婉和煦的阳光惹的祸,晃了邱渝的心,扰了邱渝的神,甘心上楼进了屋,还顺便带上了门。
寝室里除了纪原暮,果然没有别人。
“室友都回去了。”纪原暮放下喝了两口的青柠味脉动的瓶子,解了邱渝的惑又顺势抱住了她,“想你了。”
这不加掩饰的火热,灼了邱渝本就滚烫的心。面上依旧淡然:“天天见面还想?”
“嗯,想。”
“想我什么?”
“想你的味道,想你的拥抱,还有你唇间的触感。”
这话讲得邱渝很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挣开怀抱,又被抓得紧些。“亲亲你,可以的吧?”原暮极认真地问。
这让她怎么答?可以?不可以?
原暮也没想让她答,见她没有推开她,就直接吻了上去,亲了一会儿干脆撬开邱渝的牙关,舌头灵巧的窜入,送去一阵阵青柠的味道,纠缠着打转着。两人的脑海里均是一片空白,只是想着吻的再深入一些再深入一些。邱渝给她亲的有些腿脚发软,牢牢拽住她衣服,她从来不知道,这青柠味的脉动换了个容器,居然会这样甜,这样勾人。
一直到透不过气了,两人才分开,微微喘着气红着脸四目相对。纪原暮这始作俑者的脸比邱渝的还要红上三分。
“你……你也知道脸红,流氓……”
“好吧,为了以示公平,我让你流氓回来。”
“啊呀,你咬人……”
那一个午后黄昏,亲亲复亲亲,情投两厢偎。不闻细语声,惟闻两喘息。亦无所思,亦无所忆。只见耳鬓厮磨,唇舌相依,荡漾着一片绵绵。
天色渐暗,两人才分开怀抱。纪原暮脑中灵光一现,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取下放到邱渝的掌心。
小小的一颗玉质的心,一角有一抹红,似心上一道伤口。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小时候老妈给的,戴了蛮长时间。没有锦帕、没有香囊,拿一片玉心来代,邱老师不会嫌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