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17岁的少年尚且如此,你不必太在意对方的年龄,喜欢与否才是最重要的。”
兜兜转转邱渝还是觉得程若海爱上了大龄女子,程若海气结。
中午的食堂熙熙攘攘,再难吃的食堂也是如此。纪原暮总是怀念高中的食堂,菜永远清清爽爽,五香牛肉、蚝油牛肉、油焖茄子是学生最爱,H高中毕业的学生无论身在何处都怀念母校食堂。而G大的食堂,价格偏贵,口味不佳,炸猪排四季如一日的干涩,就像这个学校一般,刻板僵化暮气沉沉毫无灵魂。
如果有空桌子,很多同学会一起吃饭,一张长桌,两边分坐十来个人,好不热闹。方亚亚忽然说道:“那个老师倒也常是独来独往。”顺着方亚亚的目光望去,正是邱渝,月牙白的圆领衬衫素面朝天清清爽爽,比周围的学生更像学生,一个人安安静静吃饭,周围嬉笑也好,吵闹也好,她都不会环顾,不关心也没有兴趣。
“你有没有觉得她看上去很冷?”方亚亚问。
“一点点,有点犀利,但是很温柔。”
方亚亚白了纪原暮一眼,“温柔,倒是稀奇。你可以过去了。”
坐到邱渝面前,纪原暮还有些不明就里的紧张。“你吃全素?”
“来晚了,选择不多。”
“我同学说,你总是一个人。”
邱渝抬起头,看了原暮一眼:“你同学观察仔细。”
“没有打扰你吧?”
“为什么这么问。”
“先问清楚比较好。”
“那么小心。不见你先问程若海老师,在课堂上质疑他会否让他难堪。”
“嘿,这事,你还记得。”纪原暮脸红。这是她为数不多想做就即刻做了的壮举。
“怕是他也不会忘记。”
“那我也无可奈何,谁让他先挑衅我。而且,我自觉答的经典。”
邱渝放下筷子,嫣然一笑,道:“直指要害,我也怕你质问。”
“你?不会,你是一个好老师。”
“不要拍我马屁,我没有教你们的课。”
“现在没有,难保以后没有,有备无患。是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哪一个字。”
“手。”
纪原暮一阵错愕,将手递了过去,只见邱渝以指代笔在她手心划了起来,一种痒痒酥酥的感觉席卷全身,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半拍,而邱渝写完,还凝神看看似乎对自己的虚空书法颇为满意。
“知道是哪个字了吧?”
凌空点画,怎看得清?纪原暮收回手,装作认真地辨认一番后道“原来你还会画符?”
“嗳。”邱渝看着这一脸无辜,忍不住莞尔。
“不如,再写一次?”
这次邱渝放慢了速度,可纪原暮还是沉浸于指尖的温存,全然没有留意这一笔一划。突然灵光乍现“原来是至死不渝的渝。”
“嗯。”邱渝满意点头,“以后不会写错了吧。”
“永不。”
说来也怪,就算不用眼睛,纪原暮也能在楼梯走道感觉到邱渝的存在,她总是会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的香味。纪原暮讨厌香水的味道,尤其是某个英文老师走过即带起一阵香氛令得她以为香水就是如此熏人。可是邱渝身上的香味不似别的香水那般折磨人,又是那样的亲切自然。同方亚亚和史惟易说起这种玄妙感觉。
史惟易道:“也许是荷尔蒙的味道。”荷尔蒙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玄,像是一种相当奇妙且先进的东西。
方亚亚摇摇头:“我觉得你们有一种很暧昧的感觉。”
“暧昧是什么感觉?” 纪原暮不解。“好还是不好?”
“好与不好很难定论,暧昧即是暧昧。照理说学生陪老师吃午饭,给老师发消息,很怪异很谄媚,可是你们却又很和谐。”
三人一起摇头,“诡异。”
为了弄清楚邱渝所用的是什么香水,纪原暮在群租小屋里发问,“什么香水清新又淡雅?”
“倩碧的happy be。”
“CD的真我。”
“大卫多夫的冷水。”
“雅顿的绿茶。”
“佛莱格默的甜心魔力。”
抄下那些名字,纪原暮去大商场香水专柜东嗅西闻,刚踏入时一记群芳烈香拳命中口鼻,阵阵眩晕感袭来,但是目的盖过了一切,她想知道那味道是什么,然后在邱渝面前淡淡地说“哦,**的**,很衬你。”可以故作老练成熟状,帅气非常。
Happy be清新活泼,少了冷艳;冷水冰凉之下,妩媚暗涌;绿茶清新有余,灵气不足;甜心魔力粉瓶似足魔力女孩水果糖,蓝瓶妖异诱惑十足略带风尘;真我活泼优雅之余,尘世味太重;竟没有一种味道与邱渝的香味完全吻合。
不知谁为了戏弄她说“香奈儿五号。”一闻之下呛声连连,如此可怕,用来遮狐臭估计效果颇佳。虽没有找到邱渝的味道,却也知道了原来香水如人,有清心寡淡的也有口味浓重的。
纪原暮又在群租小屋内发问:“什么香水清新淡雅清冷又有灵气。”
尚子妮唾弃。李艾莲白眼。嘉应答曰:“琼浆玉液。”
陆 避雨相逢
喧闹的大街,高架、马路、地铁三管齐下,路人行色匆匆。老和尚说,天下间车来船往不过两艘,一艘为名,一艘为利。纪原暮讨厌城市,尤其是海上这样的大都市,充满了钢筋水泥气息毫无人情味,她曾对大哥商岳说,她不要做一个海上人。文化缺失,沙漠一般的城市,四散的空气中只有沙砾。沙漠中尚有生命的味道,海上却没有。
“那你想做哪里人?”大哥问她。“杭州人。”她说。
商岳笑了,他也曾厌恶海上,可各地奔波这些年,终还是海上好,不仅仅是家乡,更因为海上相对于绝大部分地方而言井然有秩,法律、道理有处可说。纪原暮怕是不会想到,少时心心念念想做个外地人的她,最终却仍旧爱上了生于斯长于斯的海上,她的根在这里,她的心在这里,这些都是后话。
那时纪原暮还想做一个杭州人,四处水秀山明,不用花火车票和旅馆钱就能在白堤漫步,望四周波光粼粼,心旷神怡,东看塔西看墓,十步一寺,更有博物馆若干从茶叶到官窑,看厌了还可移步上山,有竹有松;春有桃花柳树,夏有曲院风荷,秋季满城桂香,深秋还可登山探访银杏,到了冬天还有梅花暗香,不用出城即可看遍四季,人间天堂莫不如是。最最要紧的是,杭州有一个故事吸引她。
可惜这次从杭州归来,却带着愤懑,雷峰塔新塔建成,想起那座又矮又胖,门口架着水晶棺材兼升降电梯,金碧辉煌的雷峰塔,纪原暮忍不住恨意。又造一座塔做什么,天底下没有那么多至情至性的白蛇可以镇压,却偏偏有那么多可恶的和尚。
正想的痛恨,又下起了大雨,雨势之大令得素来淋惯雨的纪原暮也不由得跑到最近的店里避雨。门口一抬头,“避雨相逢”,“呵,招牌这样趣致。”
踏入店门就有清香袭来,竟还是一家花店。
“欢迎,这样大的雨。”没有人到门口迎客,只一个知性温柔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打扰了。”纪原暮循着声音望去,是一张清丽冷峻的脸,声音已这样使人浮想联翩,那张脸,那张脸的背后又会是怎样一个故事。
又一个人推门而入,“是你!”声音中有着意外,不过更多的糅合了惊喜之情。
纪原暮两边打量,还没和来人打招呼,脸却已先红了。
谁知,门口又一声“咦?”,程若海也进店避雨。
一时间四个人八目相觑,都倍感诧异。
还是邱渝最先开口:“姐,这是我的学生纪原暮,这是同事程若海,她是我姐姐,邱静颜。”
一听是邱渝的姐姐,程若海连忙问好,邱静颜却退后两步,礼貌微笑。
纪原暮笑道:“避雨相逢,真是巧了。”
是,切题又这样巧合。程若海与邱渝也笑。
“才从天堂回来,又进入另一个天堂,这里可真是梦想中的花店。”拍马屁纪原暮颇擅长。
可邱静颜却又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从哪里回来?”
“杭州。”
“我也是。”程若海与邱渝异口同声。
四人又是一阵愕然。一对口供,三个人居然都对杭州殷勤,频繁来往。鉴于财力有限,纪原暮去的次数少些。邱渝对西湖甚是迷恋,纪原暮热衷于西湖和环山,而程若海则最爱净寺。说起新建雷峰塔,邱渝和纪原暮满口不屑,程若海却颇多赞赏。
“不管欣赏哪一部分,没想到我们居然都喜欢杭州,真是缘分。”程若海口说我们,眼睛却望向邱渝。
“本来可算是四个人,我姐姐以前也喜欢,可是不知怎的,有一天,她突然就厌烦起那里了。”
“也许是厌烦那里的一个人。”程若海故作聪明。
邱静颜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注意,纪原暮却无意看到,微微一笑。
程若海显然心情极佳:“相请不如偶遇,晚上一起便饭如何?”
邱渝还没来得及说不,邱静颜就道:“真是不巧,我们约了朋友。”
纪原暮笑笑,道:“程老师太客气,我爸妈还等着我吃饭。”
邱静颜又道:“雨停了。”
程若海稍有惋惜,但仍是满心欢喜地先告辞离开。
“程老师似对你有好感?”邱静颜对来人的眼色看得分明。
“不过是同事而已。”
“那个学生……”
“怎么?”
“你与她走得很近?”
“她?也奇尚算聊得来,是个蛮有趣的人。你不喜欢她?”
“学生终究是学生。”静颜笑笑,语气不咸不淡。“张家姆妈介绍的张志清不错,你最近有和他来往么?”
“很少共同话题。原暮是他妹妹。”邱渝暗叹一声,同是一家人一个有趣一个无趣,果然一表三千里。
“兴许是人家老实,多了解一下看看。”
邱渝想一想才说:“好。”邱渝的“好”没有停,一直到张志清同她说,外婆生日,请她一起去吃饭。她才大惊失色。“不。不。不。”
张志清没有勉强,只是道:“考虑一下再说。”
何用考虑,一去吃饭,就好像进了踏了半只脚进他的家门,她根本不喜欢他,甚至不承认他们在谈朋友,只是邱静颜让她多了解一下看看。她不会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决不。
邱静颜听说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去吃个饭,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你去订婚。参加家庭聚会,才能更好的了解他,不是么。他邀你去,可见是有诚意的。”
“可是……我根本不喜欢他。”
“不喜欢没有关系,感情可以培养。”
“为什么非是他?我不要。”
“那你要谁?程若海?”邱静颜顿了顿,想起雨中邱渝见到纪原暮时那一抹喜色,又问:“还是纪原暮?”
邱渝一惊:“姐,你胡说什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要结婚生孩子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