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进了卧房,慕容定祯不忘低声吩咐道。
薛承远知道慕容定祯非常忌讳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于是回道:「方才我已经挥退了厅堂前后的侍从,承远还是先扶
王爷躺下。」
待到慕容定祯在薛承远的掺扶下褪去披风和褂袍,只剩白色的亵衣,捧着腹部躺了下来的时候,已经几乎混身湿透。
薛承远看着眼前的慕容的定祯,真的很难想象和体会这胎动竟然能让慕容定祯痛感如此强烈,虽然自己不知道这胎儿的
另一个父亲是谁,但能让慕容定祯忍受如此痛楚、决意产子的人,绝对非同一般。
「胎儿怎么样?」,慕容定祯将手覆上锦被下高耸的腹部,低低的问道正在为自己诊脉的薛承远。
「胎息不稳,王爷若要保住此胎,必须卧床静养,不得劳累动怒」,薛承远道出实情。
慕容定祯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恨自己沉重的身子为什么如此不争气。
他实在不能在这样的关头倒下,虽然乾徽大军开战以来一路顺利,江城之战也最终获胜,但毕竟郢庭还未攻克,随时都
有可能功亏一篑。
可他真的想为卓允嘉和自己保住这个孩子,尤其现在挥军南下即将征战郢庭,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虽然他已下令活捉敌
将,但万一他的哪个部下杀红了眼,卓允嘉完全可能命丧黄泉,而自己现在身怀有孕,根本无法去战场上保全对方的安
危。
难道他慕容定祯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丧失一位生身父亲?
无论如何,如果能为卓允嘉留下一脉骨血,也算是自己偿还了对他国破家亡的亏欠。
「想尽一切办法为本王安胎」,慕容定祯看了看薛承远,语气低弱但心意坚决。
薛承远的面色有些为难,道:「王爷,承远能做之事着实有限,天下即使再有安胎奇药,但身子毕竟是您自己的,您要
珍重。」
慕容定祯知道薛承远说的是实话,吸了口气,道:「本王现今的确体力不济,郢庭一战不会再奔赴前方,从今日开始就
依你说的来,以保此胎」,顿了片刻,又道:「承远,本王和腹中胎儿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
「承远一定竭尽全力」,薛承远明白自己肩负着什么,沈声承诺道,又将锦被给慕容定祯仔细盖好,道:「王爷先歇息
两个时辰,承远这就去为王爷熬药。」
慕容定祯的确累了,躺下之后腹中胎儿也动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原本剧烈的疼痛缓和了很多,加上被褥之中温热舒适,
渐渐睡意朦胧。
薛承远看着慕容定祯渐渐睡去,轻轻将床上的锦帐放下,以免熟睡之中的慕容定祯受风,这才关上门走去了后院。
傍晚十分,薛承远将熬制好的安胎药汁和慕容定祯晚上的膳食一并端了过来,扶着慕容定祯起身用了些晚膳,又喝了药
。
此刻慕容定祯的面色已比下午好了许多,自从进入江城住下之后,前些日子的低热也渐渐散去。
「王爷近来身下可有落红?」,薛承远待到慕容定祯再次躺下,靠在软塌上,才问道。
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负责安胎诊治,但慕容定祯对别人触动自己的身体向来极为抗拒,而近身伺候慕容定祯的事也一直
是由慕容定祯最亲近的侍从来做,所以他并不清楚。
慕容定祯摇了摇头,抚住锦被之下温热紧绷的腹部,道:「只是胎动剧烈的时候,让本王甚为疼痛罢了。」
「如此就好,说明胎儿还是很稳固健康」,薛承远轻舒了一口气,又道:「至于胎动时引发的疼痛,这很正常,可能王
爷的痛感相比常人更加敏锐。」
慕容定祯伸出双手抚摸着圆隆的腹部,想着再有两个多月就能与这个融合着自己和卓允嘉血脉的骨肉相见,淡淡笑了笑
。
榻前的薛承远看的有些恍惚,与慕容定祯相识这么长时间,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心存温馨满怀期待的笑容,虽然只是刹
那。
「所以本王一定要诞下这个子嗣」,慕容定祯道。
第三十七章
三日后,沅西传来胜讯,慕容无涧已经率军攻占沅西京城邡宁,沅西濮阳皇室已灭。慕容定祯在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
后,决定乘势挥军南下,攻克郢庭。
慕容定祯已经预料到此次郢庭之战必将成为两军的生死对决,但古潍如今北部的半壁江山已经陷落在乾徽的掌控之中,
乾徽大军无论从兵力还是气势上都更胜一筹,只要手下部将严格执行指令,应当取胜无忧。
慕容定祯怀胎体虚,这几日为了安胎一直卧床静养,也知道自己这样沉重的身子无法再征战沙场,幸好手下几位追随自
己的部将都极为骁勇善战,因此慕容定祯将手中近乎全部的兵力分派给几位部将,期望此战得胜。
而程宇扬却似乎并不想率军出征郢庭,他已看出这段时间王爷身体十分不适,空巢而出攻占郢庭必会将江城置于险境,
于是向慕容定祯请命留下保卫江城。
慕容定祯回绝了这个请求,下令全军主力倾城出击,必要攻下郢庭,不得有误。
在目送大军远去南下之后,慕容定祯几乎每日彻夜不能入眠,时时牵挂着前方的战况,任何时候有新的战报他都需要在
第一时间知晓而做出决断,这样往复了几日,慕容定祯的体况又陷入了之前的境地,或者更差。
薛承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薛承远明白这一战对于慕容定祯意味着什么,不能亲临战场已经让他几乎无法接受,若连
第一时间的战报也无法获知,只会更加触怒慕容定祯而让他焦虑担忧。
这日深夜已过丑时,江城督府内依旧灯火通明,穿着一身墨色织缎亵衣的慕容定祯长发披散,侧靠在床榻上,手中拿着
一本蓝色封皮的奏报,白色锦被下的腹部似乎又比之前圆隆几分,而床榻之前红木桌案上还摆着几沓相同的蓝色奏报。
「王爷,已过丑时,是否应当歇息了?」,薛承远端着药丸和参汤走了进来,说道。
现今慕容定祯不睡时,薛承远也不能睡,而白日里仍要调制药剂,两国交战之际,熬药煎药这种事情,薛承远从不放心
假手他人,所以几日下来薛承远也清瘦了不少。
「还未到寅时」,慕容定祯淡淡的道。
薛承远知道他还在等战报,公良飞郇手下的亲信每日分别会在寅、午、戌三个时辰内准时送来密封战报,以便慕容定祯
启阅。
「你先下去歇息吧」,慕容定祯又道,说着扶着腰撑起身子,薛承远走过去为他拉开锦被,伸手扶他坐了起来。
「王爷,您体温有些高热」,扶着慕容定祯隔着亵衣的手臂,薛承远已经能感觉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