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了孩子,林十一驾车沿江边慢慢的开着,江面早已经冰封,两岸的树枝上凝结着水汽,冻成了冰凌,林十一停了车,走到河堤边上,恍惚间这一切就象是梦幻般的不真实。一眼望过去,雪白茫茫的遮盖了一切,好的坏的,美的丑的;谁又知道雪下面是什么,也没人关心雪化时的肮脏零乱。
坐回到车里,默默的抽了根烟,大约十点的时候,林十一便开动了车子朝家里驶去。
车子先停在了正门口,林十一看到了门上的春联,并没觉得吃惊,然后开向车库,同样,那里也贴了“出入平安”。停好了车,他从侧门进了房子。换鞋的时候,只剩一双蓝色的拖鞋,却多了一双棕色的男式皮鞋。
林十一上了楼,首先看到的是一桌子的菜,走进厨房,没人;走到卧室,先在门上听了听,没有收获,推了一下,门缓缓的开了——一人一狐相拥着睡在床上,准确的说是狐狸趴在人身上。
窗帘拉的严实,屋里的光线很暗,林十一抱着膀儿绕着床转了一圈,看着这两个,睡得还真死。他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刺目的光线猛扑了过来,迅速占领了整个房间。
床上的两个马上有了反应,小瑞迅速扑到了床下,剩下的人翻了个身,脸朝下,继续睡。
“行了吧,大白天的,睡哪门子觉,起来!”林十一用脚踹着床上的人,看他没动静,又说:“做那一桌子菜,不是展览吧,一块吃吧,都十点多了,我可饿着呢!”
看着那人动了动,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想先睡一觉,攒足了精神过除夕。”
林十一乐了:“算了吧,你哪年挺过12点了!”
“所以才提前睡啊!”那人翻了过来,冲林十一翻了个白眼儿。
“那也吃完再睡!”林十一说完,自己先走出去。
小瑞跟出来,林十一回头瞪它:“早上还上演生离死别呢,这会儿就琵琶别抱了,你还真有节操!”小瑞拧拧屁股钻进厨房,似乎很不以为然。
饭还温着,把菜热了一下,等林十一盛好了饭,才有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白毛衣,米色长裤,浅咖啡色的头发长度及肩,眼睛是琥珀一样的颜色。素白的一张脸,有些单薄的身体,中等身材。
林十一看着眼前这个细眉细眼的男人,愤愤的说:“白离,我怎么觉得你又年轻了,我怎么越来越老啊!”
白离拢了拢头发,没理他,坐下先抱起小瑞,夹了个鸡腿给它,便自己吃了起来。
“白离,你买西葫芦了吗?我想吃西葫芦馅儿的饺子。”林十一边吃边说,白离没反应。
“白离,你会煎饺子吗?”林十一继续,“我喜欢吃煎的,煮的水唧唧的。”白离继续吃着饭,还是没言语。
“白离,你听没听我说啊,”林十一放下筷子,专心的跟对面的人沟通,“阿离~,离哥哥~,离叔叔~,”林十一学着冬子的声儿。
“停!”白离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你舍得开口了?”林十一眉开眼笑。
“再不开口,你还不得叫爷爷啊!”白离甩甩头,“刚才还说我年轻呢,哼,假情假意!”
“假情假意?”林十一有点委屈,“跟你?我有这个必要吗!”吃了口饭,又问:“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什么,煎饺子?”白离看了他一眼,“是谁给你养刁了胃口,那个小丫头?”
“别瞎叫,他是我儿子!”
“你当爹有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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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一回家,林凤仙便忙前忙后的拾掇着,小伟在姥姥家没回来,冬子想这是个好时机。晾好了被罩,来到仓房,看见林凤仙还在归拢着那些旧东西:“妈,那些东西八百年也用不上一次,扔了吧,怪占地方的。”
“不能扔,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用着了,破家值万贯!”
“啊,这话怎么想我姥说的,妈,你不是这种人吧?”
“我是哪种人?”林凤仙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孩子,好像一不留神他就会跑掉。
“你是很干脆的人,嗯,不婆婆妈妈,拿得起放得下!”冬子小心的斟酌着用词。
林凤仙坐在那儿,愣着。冬子看着她,三十八岁的林凤仙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虽然瘦弱纤细,却是个坚强独立的女人。
林凤仙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说:“十一叔都说了吧,怎么打算的?”
冬子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自己,于是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林凤仙摸着孩子的辫子,“真的要绞了,留这么长多不容易啊,你爸就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可是我的头发不好。”
“妈?”冬子看着她,很少听到妈说爸的事,“你同意我入他的户吗?”
“啊,只要你愿意,怎么都成!”林凤仙搂了楼冬子:“孩子,你是我儿子啊,什么时候都是,对吧?”
下午,娘俩去林老太太家过年,这是多年的习惯。本来女儿出了门是不回娘家过年的,可老太太心疼老闺女娘仨冷清,每年都叫来跟自己一起过年。
下午六点,一大家子分了两桌在西屋吃饭。林老太太吃素,在东屋单独吃,今年多了一个人,冬子。老太太留他跟自己一块吃,说是要和他唠唠。
“姥,鸡蛋也是素菜?”冬子有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