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看陈越yá-ng一眼,直接就往外走。
陈越yá-ng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住了他:“沈时苍!”
沈时苍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但是却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陈越yá-ng朝他迈了一步,但是却仅仅只有一步,就停了下来,然后对他说:“谢谢。”
沈时苍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那里站了好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一刻,属于零点的钟声突然响起。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开始。
这纷飞的三百六十五天,就像一个人生命的缩影。
终会来到,也终将逝去。
少年人对于死亡的体会远不如成年人深刻,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直面死亡的瞬间。
陈越yá-ng得知陈枫和陈越凝的死讯时,年纪尚小,“飞机失事”这四个字,成为了他心中对死亡的唯一认知。
而现如今,当他看到那y-in森森的遗体存放室,还有那些摆在桌子上的水果和糕点,这种带了人间烟火气的死亡信息,才真正让他明白,什么才是无法言说的痛彻心扉。
但是这种痛,陈越yá-ng不会四处张扬,不会哭得天崩地裂,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很痛苦。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征兆了。
鲁凤芝那么抗拒请家政来做事,只要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几乎所有的活都要自己做。
虽说是意外,但却不让人觉得意外。
她那样的年纪,又不肯服老,迟早要出状况。
只是陈越yá-ng没想过,这状况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到他连对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元旦这天,哪怕是高三,学校也放了假。
陈越yá-ng去医院随着起灵车,送走了鲁凤芝,陈铭自始至终都没用露过面,所有事情都是陈铭的助理一手Cào办,不知道的人议论着,还以为助理才是鲁凤芝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受了祖父的影响,陈铭几乎没有将自己的母亲,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
对于不懂得尊重女x_ing的男人来说,不管女人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也换不到他们的温柔对待。
送走了鲁凤芝,陈越yá-ng自己一个人回到了陈家,赵佳芸在鲁凤芝死后就回了沈家的别墅,现在,整个陈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陈铭回来了。
他脸上没什么喜怒的神色,只是看了陈越yá-ng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陈越yá-ng喊住了他,然后,父子两人大吵了一架。
这是两年来,陈越yá-ng第一次和陈铭吵得这么凶。
但是,鲁凤芝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一次当皮带抽在他身上的时候,陈越yá-ng单手扯住了皮带,然后发了狠劲儿,直接把陈铭扯到了沙发上。
中年男人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十八岁的小伙子,陈铭比他矮了半头,他伏在沙发上,看到儿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没由来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那是一种对暴力本能地感受到恐惧的心情。
但是陈越yá-ng只是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将皮带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陈家。
外面,雪已经停了。
可是温度却比下雪时还要冷。
陈越yá-ng骑着那辆宝马双R,刺骨的凉风如小刀般划过他的脸颊。
他漫无目的地骑着摩托,最终,还是回到了学校。
站在校园里,陈越yá-ng看到了401的灯还亮着。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被某种特别柔软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推开了寝室的门,就看到沈时苍正在吹头发。
高挑瘦削的少年穿着浅灰色的睡衣,侧颜冰冷俊俏,轮廓漂亮,似乎是因为刚刚洗完澡的缘故,白皙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意。
陈越yá-ng“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抬起手,按下了寝室里的灯的开关。
下一秒,寝室里就只剩下了沈时苍桌子上的台灯亮着。
光线突然暗了下去之后,沈时苍下意识朝门口望了过去。
陈越yá-ng垂着头,刘海的y-in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紧接着,陈越yá-ng抬起胳膊,朝沈时苍勾了勾手,又对他说:“过来,给老子抱抱。”
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沉,想要伪装出一副沉着从容的模样。但是,带了丝细微颤抖的哽咽声,却出卖了这个故作坚强的少年。
陈越yá-ng看着寝室地面上的瓷砖,看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环住,平r.ì里带着微凉气息的那个人,竟然驱散了他身上那层从室外带进来的十二月的寒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陈越yá-ng突然就觉得鼻子发酸。
他控制不住眼泪从自己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来,然后又滑了下来,最终,落在了沈时苍的肩膀上。
陈越yá-ng忍不住说:“我没哭。”
沈时苍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越yá-ng继续说:“你‘嗯’什么‘嗯’啊,我真的没哭。”
这一次,沈时苍不再说话了。
他微微敛眸,余光就瞥见了陈越yá-ng颈侧的一道浮肿的红痕,于是对他说:“你又被打了。”
“嗯,刚刚跟我爸吵架了,他打我我就跑出来了,”陈越yá-ng吸了吸鼻子,然后推开沈时苍,继续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上个药,这次有点儿疼。”
其实陈铭抽他的力气和以前是一样的,但是这一次,陈越yá-ng就是觉得比以前更疼,疼到了需要人上药、需要人照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