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苍不去看他偷偷抹眼泪的动作,也没说话,转身去柜子里找药箱。
陈越yá-ng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就穿了一条睡裤出来,毫不客气地赤膊趴在沈时苍的床上,露出从后脊到颈侧的一道红肿的淤痕。
趴下去的一瞬间,陈越yá-ng突然觉得累极了。
药膏是软的,指腹是微凉的,覆在发热发胀的淤痕上时,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酥麻,舒服极了。
陈越yá-ng小声说:“寒假我不回去了。”
鲁凤芝已经不在了,他和陈铭又在今晚撕破了脸,对陈越yá-ng来说,陈家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
今年ch.un节来得早,一月中旬就到了,哪怕是高三生,期末考试之后也直接放寒假,等等一月下旬在开学,直接复习到六月初,去参加高考。
因为每年高三放假的时间都不长,所以学生的寝室都不会封,可以一直住在学校。
前两年的寒假,沈时苍就是一个人在学校住着的。
那种孤独到了每一个秒钟的冰凉,沈时苍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收回了药箱,想到曾经的回忆,但是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陈越yá-ng都快趴着睡过去的时候,他才听到沈时苍说:“这周r.ì,去香港。”
这周r.ì,是寒假的第一天。
陈越yá-ng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他从床上重新坐起来,然后揉着眼睛问沈时苍:“你说什么?你让我去哪儿?”
沈时苍盯着那双沾了水汽和困意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道:“我家。”
……?
沈时苍:“你去不去?”
第三十四章
去香港这件事,陈越yá-ng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直接答应了。
他现在留在北京就觉得难受,鲁凤芝的火化仪式结束之后,他又被陈铭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个城市又那么冷,冷到让他看不见任何希望。
但是,当他和沈时苍一起动身离开学校时,他就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去香港居然要坐!飞!机!
陈越yá-ng有着严重的心理x_ing恐高,像翻墙、攀岩这种可以自我控制的登高他并不害怕,但是像蹦极、飞机这种无法自行掌控高度的事情,他就很恐怖。
恐高的起因,就是陈枫和陈越凝的飞机失事。这件事对于当时年纪尚小的陈越yá-ng打击太大了。
陈越yá-ng捏着机票,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沈时苍,别别扭扭地问他:“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坐高铁去你家?”
沈时苍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然后直起身,抬起头看他,往r.ì里高冷又淡漠的表情,此时此刻难得地带了些烟火气,露出一副微妙而无奈的模样。
沈时苍看着他,说道:“太慢。”
陈越yá-ng:“……。”
原本坐高铁这件事,放在几年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但是随着高铁的飞速发展,已经有不少高铁从北京直通香港了。
但是在时间上来看,地上跑的,终究还是比不过天上飞的快。
陈越yá-ng抓了两下头发,有些暴躁地说:“那要不然我自己坐高铁去,我是真的不想坐飞机。”
沈时苍看着他,没说话。
陈越yá-ng翻出手机,准备给自己买票,临要确认订单时,沈时苍终于开口了:“两张。”
陈越yá-ng:“啊?”
沈时苍:“买两张。”
陈越yá-ng:“哦。”
他飞速买完了两张高铁票,然后把飞机票重新递给沈时苍。
实话说,陈越yá-ng从来都没想过,沈时苍能陪他一起坐高铁回去。
沈时苍这个人,珍惜时间已经到了一种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连每天放学收拾书包的时间,都被他安排为回顾每堂课讲过的重要知识点的时间。
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愿意舍弃飞机这个节省时间的j_iao通方式。
“苍哥,”陈越yá-ng笑眯眯地喊了他一声,然后说,“你真的让我感动。”
他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一边拍一边露出了一副无比浮夸的感动表情。
紧接着,陈越yá-ng走到沈时苍的身边,又用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肩膀,继续说:“你这朋友我j_iao定了。”
然而,让陈越yá-ng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沈时苍就立刻皱着眉,把他的手拍了下来。
嫌弃的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陈越yá-ng有点懵圈,他刚想开口问怎么了,沈时苍就十分果断而冷漠地离开了寝室。
而且,关门的声音还特别响。
陈越yá-ng想了好几分钟,都没想明白,这家伙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但是想到以前沈时苍这种莫名其妙生气也有过好几次了,所以陈越yá-ng也就没太在意,又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怀揣着“这冷得要死的北方拜拜了老子要去温暖的南方了”的心情,陈越yá-ng踏上了开往香港的高铁。
但是等他真正到了沈家的老宅之后,他简直想把曾经单纯的自己一巴掌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没有人告诉他,香港的冬天,居然比北京还要冷。
而且是那种无孔不入的冷,冷到他窒息。
第二r.ì清晨,陈越yá-ng整个人都猫在温暖的被窝里,连新鲜的冷空气都不愿意呼吸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彻底缩起来。
他听到敲门声后,也没有探出头,反倒是继续窝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干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