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灯光仿若一层细密的纱,宋卿之一脸失魂落魄,穆义抬头,摸摸宋卿之的脑袋,宋卿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穆义说:“这样的朝廷值得你们卖命吗?相信我,这世界上,只有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要你愿意归顺,北魏不能给你的我都能。”他放下手站起来,背过身的时候留下一句,“放心,伤害你的那些人现在都是尸体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宋卿之抓着床单的手阵阵颤抖,看着穆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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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一阵黑影散去,李昭凌跟着那人的身影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营帐中,站起来一把拉开营房的帘子,迎着金色的yá-ng光走了出去。
营房外,战鼓喧天,是即将出军的声音。
李昭凌匆忙套上铠甲跨上佩剑,三军五将蓄势待发,队伍最前面是先锋营的将士,连r.ì来的战争印在身上,是疲惫,却也是暴风雨磨砺后的坚韧。
将士们看到他,匆匆让开一条通道。李昭凌策马到阵前,不顾宋牧之质疑的目光,抱拳施礼道:“将军,请允许我随军出征。”
宋牧之眉眼低沉,望着李昭凌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半晌,才扯一把缰绳,错开他道:“穆义的大军来得突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壶口才停下来。”
“壶口只进不出,向来是用兵险地,他放弃天然的屏障壁垒,一定有诈。”
宋牧之摇摇头道:“此去凶险。”
李昭凌道:“誓死相随!”
众将士齐齐道:“誓死相随————”
宋牧之望一眼远处的群山,大声道:“出军——”
李昭凌上马,大军且走且停,一路行得小心翼翼,可是直到见到穆义,两军真正对垒之时,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战鼓喧天,穆义策马为首,高高地立在盾牌矩阵后方,冷眼看着宋牧之道:“宋将军别来无恙……”
夏侯勇巡视一番,低声说:“得在他们撤回到壶口前迎战,方能切断后路。”
宋牧之微微点头,抬起手准备下令进攻。
“宋将军!”穆义y-inyá-ng怪气地一声叫喊让宋牧之停下动作。
他道:“今r.ì我可是放弃天险,带着满满地诚意来到这里,将军就这么着急?”
宋牧之面色y-in沉看着穆义。
穆义抬手,摸一下唇上的胡子道:“我从不认为以战可以止战,怎么样?做个j_iao易吧!”他招一下手,后方骑兵营让开一条道路,两个小兵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在地上。
那人蓬头垢面,只有碎发下一双桃花眼依旧夺目,隐约可以分辨出当r.ì朝堂上神采奕奕的模样。他侧过身,刚好对上宋牧之的眼睛,立即噙满泪水,怯生生地喊一句:“大哥……”
“卿之……”
宋牧之动容,目不转睛看着地上的宋卿之。
夏侯勇心里着急,沉不住气,向前一步大声问:“穆义老狗,今天一定要了你的命!”
不等穆义说话,边上小兵对准宋卿之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刀。
“啊……”宋卿之痛呼出声,来回挣扎间,身上的绳子绑得更紧。
“我干你大爷!”夏侯勇举起刀就要往前冲,宋牧之抬手拦下他,看着穆义道:“你想怎么样!”
穆义说:“很简单,要你输一次。”
他停顿一下,看到宋牧之脸上并无异样后,才继续道,“真打个你死我活,北魏这块饼我也吃不下。不过我需要你退兵,并劝服遵帝送来和谈书。实不相瞒,赵国如今也是内忧外患,皇上急需要政绩来稳固皇位。退兵之后,令弟自当送回。”
两军焦灼,四国相争,再战下去也是彼此内耗,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不说,还得防着渔人得利。
所谓表面臣服,对于多年恶战的两国来说,不过是同一个结果,不同的态度。这样的筹码在穆义看来,对于两方尚算有个谈判的空间。
可是————
“休想……”宋牧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缓缓道,“于君,当尽我全力肝脑涂地,于义,我身后站着的是北魏铮铮铁骨男儿。”他低下头,沉痛地看着宋卿之,低声道,“宋卿之,你身上流着宋家的血……”
穆义闻声策马驱前,拔剑刺在宋卿之的身上。
“嗯……”
宋卿之轻喘一声,难以相信地看着宋牧之。
宋牧之咬牙,尽量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大声道:“这铮铮铁骨也包括你!”
穆义抽剑,再刺出去。
宋卿之咬紧牙关,红着眼睛不吭一声。
宋牧之一字一顿,声音响亮:“生未足惜,死亦何惧!”
穆义收剑,侧过脸看着地上的奄奄一息的人。
宋牧之攥紧手,沉痛道:“吾弟,是我对不住你,来r.ì我自当向父亲和宋家列祖列宗请罪,可是今r.ì要北魏宋家军不战而败,妄想!”
宋卿之呆呆地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大哥,伤心混杂着痛楚,一起堵在心口,巨大的悲痛如狂风暴雨一般向眼睛袭来,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过。他咬着嘴唇,任凭血腥在鼻息间流转,低声道:“所以,你宁可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卿之……”
宋卿之仰头,大声道:“所以,为了胜利,即使我死也没有关系?”他停顿一下,目光略过宋牧之,看着众人,最后落回到宋牧之的身上,悲痛欲绝地说,“或者……我活着对于任何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