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维尔身体一僵。
“弗拉维尔,那是大罪。你知道的。”
弗拉维尔放下望远镜,转脸瞪着雷欧。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弗拉维尔,要不咱们回去吧。”雷欧声音哆嗦,“离开大晏,离开罪恶。”
“大晏为什么罪恶。”弗拉维尔继续用望远镜,雷欧伸手抓住弗拉维尔的望远镜,往下一扯:“弗拉维尔,你回国吧。”
弗拉维尔彻底怒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雷欧抓狂:“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大晏!我知道!这里就是索多玛!”
弗拉维尔揪住雷欧领子,压低嗓音:“你讲清楚点,没关系,就咱们两个,你想说什么?”
雷欧咬牙切齿:“大晏是挺好的,开满繁花的索多玛,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等着神的硫磺和天火。”
弗拉维尔一拳把雷欧捶出去:“你疯了你!”
雷欧一蹭嘴角,还一拳,揍得弗拉维尔向后一退:“你研究大晏那么厉害,现在讲讲他们的信仰?你和他们越来越一样了弗拉维尔,你自己根本不知道,你在迷失信仰堕入罪恶!”
弗拉维尔脸上的肌r_ou_轻微颤动,他前段时间伤那么重雷欧没法真的揍他,只是低声重复:“这是大罪,弗拉维尔,必定会遭到惩罚,下地狱或者是……被阉割,上火刑架。”
弗拉维尔爬起来去拿望远镜,雷欧坐在地上抱着头:“咱们俩一起离开家乡,不如现在就一起回去吧。”
弗拉维尔脸色泛白,使劲攥攥拳,把轻微的颤抖压下去,平静地重新观察山坡下面的s_h_è击成绩:“大晏挺好的。”
雷欧低声笑:“是挺好的……二十八年前他们在鲜花广场烧死个胡言乱语的疯子,那疯子说地球绕着太yá-ng飞。我到大晏才知道他们关于星辰夜空的学说竟然起码就有六个分支……”
弗拉维尔整理制服和帽子,低头看雷欧。雷欧抬头看他,眼睛发红:“弗拉维尔,你千万别犯蠢,千万别。你不是中华人,你终归要回国的,你要想明白……”
弗拉维尔伸手:“起来吧。”
雷欧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不知道还有谁看出来了,应该就我。”雷欧长长叹息,“你的眼神,压根藏不住。”
弗拉维尔默默继续观察成绩,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土坡下面的s_h_è击声一直没断,一铳一铳,全打向他。
火器营都不在,管事的不能擅自开库房,李在德没有看到火器。倒也不着急,他本来就是想一个人先随便转转,巡检队其他人都在港口——等着看曾芝龙呢。
巡检队里有广东人和福建人,闲时讲大名鼎鼎十八芝讲得眉飞色舞。曾芝龙横空出世,吞了海面上大小绺子,组建十八芝,在南海横着走,哪国船舰都不敢惹他。长得异常好,上位经历传奇,所以海面上桃色故事满天飞。他本人不在乎,也的确男女不忌。一帮书呆子被海面那波涛汹涌的蛮荒气概惊得欲罢不能,催着小广东接着往下讲。小广东说书说出回目,官话锻炼得越发流利。说到曾芝龙一刀宰了西班牙水师小头目,抢了军资。
一个巡检队的嘎嘎笑:“估计是嫌那个小头目忒丑,长得悦目一点说不定就不杀了。”
另一个也笑:“招不在俗,好用就行。男女都是人,可见‘美人计’包括美女和美男。”
大家只是坐船从大连渡到莱州,严格来说都不算“出海”,仍被无垠大海震撼。难以想象真的在南海率领舰队劈波斩浪,得是何等豪情。
“以前听说书都是万军之中七进七出,没听过穿风过浪的海战。咱们大晏还是不太关注海面啊。”
“说书的也是坐家里拾人牙慧,你让他们上哪儿知道海面上的事儿去。”
这天惊闻曾芝龙竟然到达莱州,一帮书呆子都癫狂了,一定要见曾芝龙,得看看海盗之王到底长个什么样。可惜只有巴巴一艘福建水师官船,进港之后,没人下来。
“说不定长得其实也挺丑,为了维护形象干脆就不见人了。”小广东最失望,愤愤道。
李在德拎着几服药进莱州官驿,小广东气得在床上扑腾,扑腾完了看见李在德:“咦,你怎么拎着药?”
李在德晃晃一串纸包:“小鹿大夫给开了点调理肠胃的药。看见曾芝龙了?”
小广东又想在床上扑腾泄愤:“冇啊!一定很丑!”
倒是没想到骂曾芝龙最狠的就是平时讲他最多的小广东。李在德揉揉他脑袋:“與地图画好没,回京j_iao不了差,可是大罪。”
小广东撅嘴哼一声:“这个自然,不会耽误正事。”他到底是个聪慧孩子,看李在德脸色,小心翼翼:“李巡检,你怎么了啊?还是不舒服吗?”
李在德微微一笑:“今天有人问我,造火器做什么。”
小广东想都没想:“给军队呀!军队有火器才有战斗力,对付外族!”
李在德眼神微微一颤:“可是,也有可能是用来打自己人。好比山东内乱,是不是咱们的罪过?”
小广东语塞,打自己人,怎么办?
李在德揉揉他脑袋,惆怅:“嗨。”
第85章
工部巡检队正式开始检查莱州火器营火器。葡萄牙教官教导得不错,r.ì常养护做得到位,火铳状态都还行。李在德把巡检队分成两组,自己领着人留在莱州,另一组去登州。另一组去登州前,李在德板着脸训话:“你们自要兢兢业业仔仔细细,我随时要去登州抽查。”
陈佥事陪同,心想这小皇族气势还挺足。
大晏皇族是个挺头痛的问题,不事生产人数众多还得供着。山东还行,二十四王的齐王一支废了,鲁王一支断了,其他有皇帝的兄弟封在山东,人数也不算多。河南可惨,二十四王那几支能生,往下历届皇帝的兄弟们也能生,一窝一窝的。陈佥事挠挠脸,对于李在德,他还是心有余悸的。上次劝酒把李在德劝得病倒,李在德也没说什么,养了两天爬起来修火器。陈佥事对李在德非常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