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豪发出了发自肺腑的感叹:“老东西,你可真抠,封建。你这就叫做以己度人。就随便看看。买东西是靠情怀的,咱没啥情怀,不买就是。”
唐爸敲了敲,桌子,一边做口型道:“不去,就是不去。”
“……得,儿子要尽孝,你就是这样成全我的。到时候把我从坟墓里挖出来,再说吧。”
唐爸用汤匙朝唐子豪嘴里送了一口j-i蛋羹。
“你疯了?”
唐爸:“坐下,有事和你说。”
“有病。”
“听不听话了,坐下。叫你坐下就坐下。”
唐爸对九宫格的熟悉程度惊煞众人,这得益于多年来在小灵通上码字的经验。
他是一个保护欲过剩的父亲,对儿子口头教诲不够,唐子豪开始在XX校那两年,他还特意包了每月十块一百五十条短信的套餐包,用于给儿子发短信之用。
而且他每次都会满满当当地,把每条短信规定的八百个字数都填完,才志得意满地按下“发送”键。
短信内容大同小异,和班主任之间口口相传的规章制度差不多,唐子豪一开始出于尊敬还会强迫自己去看,后来知道老爹竟养成了酗酒的恶习,一点没迟疑把他列到了黑名单。
唐爸如是写:二娃,要是我跟你妈离婚了,你跟谁?
唐子豪用白眼回应了他:“有病吧,老夫老妻的离什么婚。你们要离婚了我可谁都不养。”
唐爸:你小娃娃家的还不懂,我真感觉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了?我妈早出晚归地为了服侍谁?你还有理,什么叫过不下去了?
唐子豪想着,一个盘子就想劈头盖脸给他掀过去。
“老爹,我为我妈感到不值。”
唐爸近乎绝望地摇了摇头。
“二娃,老爸心累得很。”
“是,酒喝多了是挺累的,做什么都提不上力气,被鬼附身了一样。”
“你不懂。”唐爸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不是那种披星戴月的身体上的累,是心累。懂吗?你做作业叫苦不迭的那种累,懂吗?”
他成功地把唐子豪的一头雾水点化成了浓重的浆糊。
这要是七年之痒,也来得太晚了些。
唐爸唐妈结婚二十几年,之前曾有过一个孩子,也就是唐子豪的大哥,可他几岁的时候夭折了,唐爸一直没放下,所以管唐子豪叫“二娃”。
而时间再往前移几年,俩口子恩爱程度堪比热恋,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难受他之前的一心一意都是装的?
☆、走失
唐爸闭口不宣,一根手指毫无章法地敲击屏幕,在联想的作用下打出一板密密麻麻的文字。
唐子豪折腾了一夜,眼皮活像是被铁丝撑着,刺痛得难受。
“你不想说我还不想猜呢,困成狗,我去补个觉。”唐子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了,记得洗碗。”
唐爸敏感地捕捉到了“补个觉”:“你小子敢情昨晚没落户?”说话间,他瞥了一眼唐子豪的鞋,果不其然——沾了些泥。
“大冬天的,出门喝什么风呢?看你贱得,真该打断你的腿让你哪也去不了,不老实待在家。”
“事多,好好吃你的饭吧老爹,别管我。”他朝老爹挥了挥手,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终止了话题,“再吵你儿子该人格分裂了,真睡觉了。”
他趁着老爸说不出话来这个契机,迈步进了卧室,耳根难得清静一时半刻,和衣扑倒在床上。
卧室的空间也是极其有限的,看看安置得下一张床,还有一堆唐子豪没带去学校的破玩意儿。
唐爸夹菜的筷子到了嘴边,脸皮突然一僵,一双眼睛无缘故地暗下来。
两天过后,县庆之r.ì。
夜幕还未褪尽,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了。唐子豪被吕易的电话吵醒,笑着骂了一句:“事逼”,自动忽略,便三两下笼好了衣服。
事实证明口是心非的不一定是女人,唐子豪出了卧室门正好撞见了前两天嚷嚷着不去,现在却全副武装的老爹。
他端详了他那一身粽子的装扮,不酸不甜道:“我还以为今天得请你呢。”
“嗨,怎么能连儿子的面子都不给,不带这么抠的。”
唐妈在一旁缄口不言,仍是一股子封建传统的过分拘谨。
唐子豪一个念头闪现而过:这么害羞,当初是怎么跟上我老爹的?难不成是后者强人所难?不对呀,我老爹看着老实巴j_iao的,怎么还会干这档子事?
不过片刻,他便觉察到肖想长辈是一种多么罪恶的行径,心底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便领着老爸老妈踩着一肚子四大皆空的木鱼声出门了。
街上出水马龙,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轿车,且脏兮兮的,想来是绕过了崇山峻岭,被沿途的稀泥给祸害的。
大路不好走,唐子豪抄了一条小路。
他在最前面,老爹在中间,老妈则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唐子豪忽然间觉得自己有当老年旅游团导游的资质。
李生大路无人摘,必苦。同理,小路没人走,艰难得让人六亲不认。
除却巷子里随时可能从楼上飞下来地水果皮和塑料瓶,就单单从那夺命长梯看来,这条路也不见得是最佳选择。
唐爸埋怨道:“好儿子,你这是让你老爹极早归西呢!”
唐子豪回身一手扯下了他罩住了半张脸的帽子:“小心看路。妈,你也小心点。”
“好诶。”唐母答道。
“看我妈多好,你,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