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大脖子病,肿了这么大,呼吸不上气,眼神也不清楚。就听我妈一直在耳边喊我的名字。”
向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哈欠。
他道:“回光返照。”
“可能是吧。反正后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听我爸说辗转了好几个医院,才终于有一个肯收我的了。不过硬件条件不太好,麻药稀缺,动手术的时候我有点意识。”
“……”
吕易背后身,将双臂在搁在栏杆上,仰面朝天。
“你不知道c-h-ā得满身管子有多难受。手术做完的时候,那医生手下没注意力度,一下子把我肺上的r_ou_给拽下来的。我看见那一坨了,就在管子里。”
最后,他做了一个总结:“所以说,我的肺上真的是有一个洞。”
向行豁然开朗:“所以这就是楼梯恐惧症的前身吗?”
“正解。”
“后来你躺在床上,吃了半年的醪糟小汤圆吗?还被嘱咐上学不能被书包,因为肩带会压到肺?”
吕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真是越来越懂我。”
“那我可真是见了鬼了。”
“其实我一度认为我被送进医院是因为我我妈给我夹的那整颗蒜,晚饭手抓的辅料,她硬是塞给我了。我爸和我弟看我难以下咽的样子,笑得跟傻子一样。”
向行脱口而出:“手抓饭真的是用手抓的?”
“并不。挂个名而已,你用筷子叉子也没有人拦你。不过这是比较推崇的方式,据说是能保证食物的原汁原味。不巧我是个粗人,只尝出了人汗味,吃过一次就不肯了。”
向行无语,蓦地意识到自己是处于什么情境在和吕易悠闲自得地谈笑风生。
“快六点了。诶,你表弟就是个木奉槌,你看他写这些神经兮兮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这不能怪他,这是仲二思想独特。”
“你心可真大,”他推了下吕易的肩,“他要是对唐哥不利,我们能不能坚持到他被分尸之前。”
“你想干嘛?”
“把他欠我的钱讨回来。”
街灯在河水中跳跃,向行长吸了一口气,像是窥见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僵硬地把目光从吕易脸上转开了。
随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质疑,他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憋出来的。
“要是他真对唐哥不利,空有我们两只蝼蚁,能改变什么?我们除了去送死,去添乱,能做什么?”
吕易不为所动,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吕易。”
“嗯?”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那可能是吧。”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取暖
向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忙活这一晚,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只是一味相信吕易的热血上涌。没有过脑子,只堪堪被感x_ing输出的行为,回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两只手都数不过去。
他才发现:自己以为思维缜密、看一步走一步的吕易,好像有点蚍蜉撼树的冲动。而他冲动得貌似有理有据,自然而然。
吕易悠闲得有些可怕。
街道边,小食店开始支起了大棚,一个伙计夹着黑黢黢的炭放到废弃的汽车轮胎中间,拾了火星搁上去,呼啦啦地用扇子打燃。
看到吕易了,他热情地露出了一口黄牙,咯咯笑道:“嘿,过不过来烤火?”
向行的手在一兜里动了动,僵硬的拳头一下子松开了。
他瞧了瞧吕易,后者没有多加推诿,只给了一个“相敬不如从命”的眼神,乐呵呵地搓着手过去了。
今天的冬天来得早,也来得陡,换季换得让人猝不及防,因而最近好多人都遭了感冒。
小食店的老板娘就是其中一个。
她先是打了几个震天响的喷嚏,随后又用洪钟一般的嗓音道:“小杨,给我取点面来!”
被叫做小杨的活计应了一声,扔下夹炭的钳子脚下生风地走了。吕易顺过来,一边倒弄炭一边和向行搭话。
“这家店生意应该不怎么好。卖早点现在才开始发面,等包子蒸好人家中午饭都吃了。”
向行莫名想起了学校食堂硌牙的包子:“那不好说,说不定面根本就没醒好,怎么节约时间怎么来吧。”
吕易无言,向行:“吕易,我们怎么办?”
火星从木炭的缝隙间窜出来,渲染出一片温暖。吕易最后掏了掏,算是大功告成。
“先烤火。”
“缺心眼,你烤个锤子。我问你,我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然后呢?等死吗?”
“要死你自己去死。”
“那你要怎么办?”向行把他扬在火苗上方的手打掉,“唐哥找不到,怎么办?干等着,有人会给我们送来吗?什么狗屁二狗子,他就他妈是一个变态。变态什么事做不出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向行,你信不信我?”
向行气不打一处来:“我信你什么?你是文曲星转世还是蚩尤附身,你要普度众生还是杀尽天下人?”
“信我。就凭我知道,唐子豪会平安回来的。”
看着向行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我的第六感,放心,一向很准。”
“……”
“你说得没错,仲二是个变态,所以我们搞不定,他们自己的事情,谁也c-h-ā不了手,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