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_[日]渡边淳一【完结】(40)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报复你?”

  “是啊,他对我简直恨之入骨,所以就不离婚,就我永远禁闭在婚姻的牢笼里。”

  居然有这种复仇的方式,久木很吃惊,但还是不明白。

  “一般的男人都是骂一通或打一通。”

  “他可不这样。”

  “那么你gān什么他都装看不见吗?”

  “应该说冷眼旁观更贴切,我常常出门的话,要被周围的人说闲话,母亲,哥哥,还有他家的亲戚们……,只要没离婚,终归是妻子。”

  这么一说,久木多少能理解一些了。

  “这种关系还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呢。你也不愿意为他做家务,他也不愿意回家吃饭的呀。”

  “这好办,他父母家在中野,以前他也常回去吃他母亲做的饭,而且大学里有自己的房间,在家里我们也早就分室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分着睡的?”

  “有一年多了吧。”

  久木和凛子的关系正是一年前开始迅速进展的,凛子夫妻不和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以后怎么办,就这么下去吗?”

  “你那边怎么样?”

  被凛子一问,久木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久木一时答不上来,他和妻子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弯张,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久木缄默着,回想起回家后的那一幕。

  那天晚上,久木十一点多回到家,妻子还没有睡。

  妻子没有像往常那样迎出来,久木回到自己的书房兼卧室,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着怎么对妻子解释。

  现在去客厅的话,气氛会很紧张,免不了一场争吵。不如借口太累了,睡觉为好。他现在是身心疲惫,没jīng神跟妻子说话。

  可是,过得了今天过不了明天,早晚要和妻子碰面,拖延下去只会更麻烦。gān脆趁着今晚给她道个歉,就说是由于工作太忙回不来。

  久木想到这儿站起身,照了照镜子,定了下神,就到客厅去了。

  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了久木,说了句“你回来了?”久木点点头,见妻子格外平静,就放了心,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说道:“好累啊。原来打算昨天回来的,事儿没gān完就拖到今天了。”

  他曾跟妻子说要去京都的寺庙和博物馆收集资料。

  他屡次打着这个旗号和凛子出去旅行,所以有点心虚。

  “昨天想给你打电话,结果喝醉了就睡着了……”

  久木说完又打了个呵欠,刚拿起桌上的烟,妻子关掉电视转过身来。

  “不必难为自己了。”

  “难为自己?”

  妻子缓缓点了点头,捧着茶杯说:“我们离婚吧,这样比较好。”

  久木做梦也没有料到妻子会说出这种话。

  “现在离婚的话,我轻松了,你也没有压力了。”

  久木以为妻子在开玩笑,妻子又说:“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没有必要互相忍耐了。”

  妻子从来不大声吼叫,或发脾气,即使不满的时候,也只是三言两语说两句,不大往心里去。

  久木一向认为妻子生性宽厚,今晚却使他非常意外。

  她的态度比平日更加镇静和蔼,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说出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

  久木连烟都忘了点,向她问道。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为什么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妻子盯视着他,久木避开了她的目光。

  难道说妻子已经知道了地和凛子的事了吗。怎么一点儿迹像也没有啊。她总是淡淡他说“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gān”,正合久木的意,谁知妻子早已对一切了如指掌了,这都怪自己太粗心了。

  “何必这么急于……”

  “不是急于,而是太晚了。不现在分手让你们在一起的话,她就太可怜啦。”

  “她是谁?”

  “你对她这么上心,想必特别喜欢喽。”

  妻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这方面你尽管放心,我好得很。”

  久木以前曾经考虑过和妻子离婚,在结婚七、八年后的婚姻倦怠期,以及后来和其他女性jiāo往的时候,也没想过和妻子分手。尤其是和凛子认识以后,更具体地思考过离婚甚至再婚的事。

  可是一旦提到议事日程上来,问题就接踵而来。首先是如何跟无辜的妻子开口,以及怎么向女儿解释。此外有没有勇气彻底毁掉经营到现在的家庭,再从零开始构筑一个新的家,自己已经上了年纪,早已习惯于现在的生活了。最关键的是凛子能否顺利离婚。

  一想到这些实际问题,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久木觉得还是继续维持现有的家庭,和凛子想见面时见个面更为妥当,也不会伤害到其他的人。

  总而言之,这半年来,想离婚和凛子开辟新生活的冲动,与不要这么轻率从事的冷静jiāo织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开始久木完全忽略了妻子的想法。他认定妻子是永远不会变的。

  从根儿上说,久木至今没有提出离婚也好,觉得离婚太难也好,都是因为对“妻子爱我,不愿意离婚”这一点深信不疑。

  可是刚才从妻子嘴里说出了“咱们离婚吧”这句话,彻底推翻了久木的自信。

  他万万没想到妻子会主动提出分手的要求。

  “你同意不同意啊?”

  妻子声音慡朗,没有丝毫犹豫和苦恼。

  妻子是经过充分考虑才提出的,可是对久木而言却太出乎意料了,马上答复不上来。

  那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久木早早起来,窥视了一下妻子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平静地在准备早餐。

  久木心想,也许昨晚她是为了规诫丈夫开的玩笑吧。吃完了饭,久木要去上班时,妻子说道:“昨天晚上说的事,可别忘了啊。”

  久木回过头来,见妻子无事人一样在收拾碗筷。

  “你真要这样?”久木叮问了一句,妻子已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洗起餐具来了,久木没再说什么向门口走去。穿鞋时,回头看了看,妻子没有来送他的意思,只好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天气晴朗,空气有些cháo湿,刚发芽的树梢上已萌生了chūn的气息。

  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久木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地铁站方向走去,满脑子都是迫在眉睫的离婚的问题。

  说实话,过去一直以为离婚与自己无缘,现在才发现自己成了当事人了,久木深感迷茫,心中暗暗思忖,

  “妻子到底是不是真心想离呢……”

  久木在电车上思来想去,越想越糊涂,下车后,在公用电话亭给女儿家挂了个电话。

  女儿知佳结婚两年了,没有出去工作,这个时间应该在家。

  久木稳定了下情绪,拨了电话号码,女儿接了电话。

  “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有点儿事想找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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