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仅能看到黑影的道厅的庭院中,白杨和御冬用的三角形松树席子上也全都积满了雪;新下的雪可能有二三十厘米厚。
可能在睡觉时除雪车就已经来过,道路已经开阔了许多,有车辆通过。早晨出门的人嘴里往外哈着自气快步走着,车辆和行人的信号灯上也积满了雪。眺望雪后的街道,伦子一点也不觉得厌倦。这一天直江起chuáng已经十点了。虽然药力早已消失,但他仍旧脸色苍白,眼圈发黑。
“今天你要再不回家可不行啦。”
十一点,伦子边端着房间免费早餐边说。
“嗯…”
直江边看报纸边答应着,到底回不回家,伦子还是心存疑虑。用完早餐,洗完澡后,直江边穿衣服边说:“我回家一趟。”
“今晚你不在家睡不太好吧?”
“我回来。”
“你好不容易大过年的回趟家,最好还是住在家里吧。你母亲恐怕也盼着吧。”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今天是二号,商店也开门,可以充分消磨时间。”
“傍晚前回来。”
“你真怪。”
他这个人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了,伦子也就没再作过多争辩。
说好傍晚前回来,直江果然五点刚过就回来了。伦子刚上街买了手套、短靴回来。
“你母亲还好吧。”
“嗯。”
“她劝你在家里住了吧。”
“我说下次再住。”
“好像是我在拖你后腿,真不好。”
直江也不回答,脱下了西装。
“明天去支笏湖吧。”
“支笏湖?”
“从这儿坐车一个半小时,很有北国情调的一个湖。”
“可现在是冬天啊,冬天湖面上冻再加上下雪,什么都看不见吧?”
“不,那儿不结冰。”
“住那儿吗?”
“肯定有大的宾馆。”
“去也行,可是……”
虽说对直江母亲不太好,伦子也想看看被树林围着的冬天的湖泊。
这天好像等不及到晚上似的,开始下起雪来了,可能是稍稍暖和了一些缘故,下的是鹅毛大雪。伦子和直江一起冒雪上街了。
“还是下雪天暖和啊。”
和直江说的一样,在东京穿的衣服外面套上外套就可以了。
第一天开业,白天一度热闹的街道一到晚上也早早的关了店门,很多地方黑着灯。在薄野娱乐街,年轻人常去的小吃店也只是零零星星地开着几家,其余的都关着门,或装饰着门松,或贴着祝贺新年的条幅,街道还没有恢复平口的喧嚣。两人在一家开着的寿司店吃了晚饭,那儿顾客也很少,三个厨师在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
吃完饭,来到外面,雪比来的时候下得更大了。
“咱们走着回去吧。”
“到宾馆可得十分钟。”
“没事。”
伦子仰起头,任雪飘落到脸上,无数的雪花落到脸颊上,一会儿就化成了水滴。前后左右都飘着雪,只要隔开四五米远,前面的人就会被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遮住,仅能看到黑乎乎的轮廓。往南过了一条街,来到大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商店的灯光,只有汽车车灯的灯光在雪中划过,拉下了卷式铁叶门的建筑物和道路两旁的大树偶尔从雪中探出巨大的黝黑身影。
伦子悄悄地靠近直江,将右手伸进直江的外套口袋里。直江和伦子两个人的空间完全被雪墙所包围,雪不停地下着,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街道也好,山川也好,就连昨天下飞机后离开的荒凉的机场,现在也肯定都被大雪封住了。
“下这么大,明天还能去湖边吗?”
“没问题。”
直江紧握了_一下伦子伸进自己外套里的手。
“是吗?”
伦子现在什么都听直江的。
雪中出现了亮光处,从远处看,好像只有那儿才有生命的迹象,走到近前一看,才知道那是宾馆的入口处。两人在转门前吧嗒吧嗒地拍打完头上和肩上的积雪后进了宾馆,乘上电梯时,没拍掉的雪花已经都化成了水滴。
“累坏了吧。”
“不累。”
“去酒店怎么样?”
“行。”
伦子虽然点了头,可觉得这就够了,在雪天的夜晚,能和直江两个人共处一室就已经很满足了,直江仰面躺在chuáng上,好像已经察觉到伦子不太愿意似的。
“睡觉吧。”
在直江的提醒下,伦子第一次想起了白天欲说又止的话。可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随着被直江用胳膊紧紧抱住,那事又忘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两人十一点离开房间。在四楼餐厅吃完午饭,顺便逛了下商店,两点多到街上打了辆出租车。昨晚的大雪使道路左右雪墙的高度又增加了许多,新下的雪反she着阳光,很是耀眼。汽车离开千岁,直奔支笏湖。
伦子惊讶子道路竟然跟她昨晚梦见的一模一样,呈一条直线,被无垠的雪墙包围着,道路两旁的落叶松林深处耸立着绿绿的针叶林。在一切都已枯萎的银色世界里,这种绿色对伦子来说显得不可思议。宾馆位于较高的山丘上,俯视可以看到湖畔。从房间隔着已经落叶的枫树和白桦等构成的树林向下,可以远远望见冬季的湖泊。
女服务员取来白桦树皮和柴火点燃了火炉,火炉立刻发出忽忽的声响熊熊燃烧起来。
“太阳快落山了。”
“能下到湖边吗。”
直江询问道。
“从右首的山坡走可以到。”
女服务员一边回答一边夹添了些柴火。
从只能勉qiáng通过一辆牟的雩道下来,往左一拐就到了湖边。透过宾馆的窗户看起来风平làng静、白苍苍的湖泊,走到跟前一看,却dàng着一层层冷飕飕的细làng。
由于是破火山口湖,四周全是山,峭直的、白雪皑皑的山体上,星星点点地点缀着绿色针叶林。
“那边是樽前山,这边是风不死岳,”
风不停地刮着。顺着直江手指的方向望去,左首是正往冬季的天空喷着淡淡烟雾的樽前山,在它的对面,峭立着怪石峥嵘的风不死岳。正面的山峰离湖很远,在它上空西斜的太阳染红了下面的群山。刚下坡是一家很小的日式旅馆,在离它二十米开外处有一个码头,两人站立的地方就在通往码头的雪中小路的尽头。可能白天也有人来码头,脚印到这儿就不见了。
“一个人也没有。”
风从湖面上刮来,站在那儿欣赏湖面景色的只有直江和伦子两个人。没有丝毫声音,也没有任何活物,在一片死寂中惟有寒风chuī打着脸颊。
“太静了。”
伦子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声音,或许是寂静中发出的声音吧。
“这个湖很深,刮起风làng来非常恐怖。”
“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