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表面。”
“胡说!如果是相互憎恨,即使表面也不会那样啊。”
“男人不一样。”
“不管你怎么不一样,夫人不那么认为,你就毫无意义!”
两人争吵着一路朝着南禅寺的旅馆走去。不一会儿就要作爱,两人却还在相互抱怨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许已经成了为寻欢而例行的手续。
“连妻子都感觉到了,昨天妻子也觉得很奇怪。”
“是啊,如果真是那样我就高兴啦。”
为何要这样恶开玩笑?为何不讲一些令人喜欢的话?
迪子一边冲撞着,一边对自己感到吃惊。
但是,她无法止住感情的驱动。她为男人的狡黠生气,同时内心里也蠕动着对他可以不用顾忌的那种娇情。
等到她头脑明晰时,两人已在旅馆里。女服务员向客人致意,放下茶壶后退去。阿久津急切地将迪子楼在怀里。
迪子瞬间还挣扎着,但旋即便倒在他的手臂里。
迪子屏住气被缓缓地吮吸着嘴唇时,刚才的各种呕气dàng然无存,相反叵测的安谧充溢着她的全身。
这天夜里,两人爱得比平时更炽烈。迪予脑海里浮现出阿久津妻于的影子,阿久津昨天也许担虑了一整天。况且作爱前那激烈的摩擦,像是更煽起了两人的情愫。
二
五月十五日葵祭(京都下贺茂神社、上贺茂神社的祭祀,古时在农历四月中旬的西日举行,现在五月十五日举行——译者注)。过了葵祭后的一个星期,五月底,道村圭次打来电话。那时迪子正在配制下午配血试验要用的4%血液释稀液。
刚接电话时对方自报“道村”,迪子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说“是阿久津的妻弟”,迪子这才发现是道村圭次。
“现在我在京都……不,在东京。”
好像想要逗逗迪子,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忠厚的人,他马上改口道。
“你到底在哪里?”
“在东京的公司里,现在我正好一人,身边没有别人,所以就打个电话给你,上次得到你的关照……”
“不,我才要谢谢您呢。”
“你很忙吧。”
“正是不很忙的时候。”
“我姐夫呢?”
“在啊,在我前面,离我有二十米左右。”
迪子压低了声音。阿久津在化验室门口,正和化验员小泉说着什么。
“这就不妙了,下月中旬我也许能到你那里去,到时你有空吗?”
“我一直等着你。”
“定下来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你能腾出空来吗?”
“呃。”
“你要来东京吗?”
“眼下还……”
“你要来玩玩。你若是来东京,去哪里我都能陪你呀。
上次姐姐来信,问我怎么样了?”
“问你怎么样?”
“姐姐对我们的事好像很起劲。”
“只是姐夫有些……”
“他反对吗?”
“电话里很难讲得清,见面后再谈吧。我打电话给你的事,先不要对姐夫说。”
“明白了。”
“请多保重。”
于是电话中断。迪子怔怔地站在电话机前,阿久津走上前来。
“硫酸铜的比重试溶液在哪里?”
“在那个架子上。”
迪子踞着脚尖从架子的第二层取出蓝色的瓶。
阿久津接过瓶,轻声哺语道:
“今天五点半……”
只要不特地指明地点,两人就是在花山餐厅约会。两天前刚见过面,所以这次间隔极短。
察觉到圭次来电话了?即使听见,仅凭她的回答是察觉不出什么的。或是灵感闪现?迪子望着阿久律的目光点点头。
“这些可以了。还剩些试液,要把瓶口塞紧。”
阿久津故意拍高嗓音让别人听见,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天,五点不到时,迪子就结束了工作。宫子她们要去冈崎会馆看民歌公演,所以早早地就回家了。
“你们先走吧。”
“你辛苦了。”
迪子一边和她们搭着话,一边用灭菌水洗着手,然后用清水重新冲洗。
因为在处理血液和试液,因此用灭菌水消毒,如果不用清水重新冲洗,碳酸的消毒气味就会留在身上,所以她总是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自从那次妹妹说她:“姐姐身上有消毒味,煞费苦心打扮好的俊女人就被糟蹋啦!”以后她才开始在最后总要用清水再清洗一遍。
洗完手,正整理着化验台时,管理事务的上崎走进房来。
“所长想看化验日记,放在哪里?”
“在部长的桌子上吧。”
“你把它送过来。”
“好吧。”
所长室在二楼会议室的隔壁。所长饭野二年前还是国立医院的外科部长,等着直到六十岁退休后才调到了这里。他满头白发,商个,如一位品行端庄的者绅士。迪子她们和他几乎没有直接jiāo谈过,但在女职员中,也有人很撞憬他那稳健儒雅的风度。
迪子带着化验日记敲响所长室的门。门把手边上的“工作安排表”上表示他“在房间里”。
“请进。”
屋里传出答应声,迪子推开门,所长在接待室里面的桌子边写着什么。
“我把日记送来了。”
迪子说道。所长回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哎,是你吗。”
“是上崎君让我送来的。”
“是吗?谢谢了。”
所长站起身来,从迪子手上接过日记,忽然想起道:
“不坐一会儿吗?”
“呃?”
“有急事?”
“没有。”
“那就坐一会儿吧。”
所长马上移到接待室那边。迪子迟疑地在所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颇感纳闷。
所长点上烟,把烟衔在嘴上,开始翻阅着日记。
“你到这里有几年了?”
“三年。”
“奥……那么,有二十五?二十四?”
“二十四。”
今年是二十四周岁。迪子慌忙纠正道。
“二十四?……”
所长若有所思地嘀咕着,将桌子上的烟缸挪近身边。
“今天你有空?”
“不,有一些……”
和阿久津约定的五点半快要到了。
“是吗?那么以后再说吧。”
“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倘若有空,想请你一起去吃饭,今天算了。”
“对不起。”
迪子很歉疚地鞠躬道。
从五月到六月,迪子把圭次的事早已忘了。不过,虽说忘了,也不可能忘一gān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