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真纪忽然问她:
“妈咪,这个年你自己怎么过?”
“说不定就是在东京睡大觉呢。”
“不跟阿蜜见见面什么的?”
“阿蜜?”
“上次那位呗。”
“噢……”
真纪原来故意将贵志说成是阿蜜。
“他呀,不过是一般朋友。”
“真不好意思。不过,如果是普通朋友,那就更可以见面啦。”“倒也是……”
看来真纪说的对,是冬子自己想的太多了。
“到底是妈咪的朋友,那么帅!”
“他可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
“老婆有什么劲,情人才棒呢。”
“你可别瞎说。”
“不过,跟妈咪在一块儿,看上去可般配呐。”
真不知道这两个女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冬子开始有些担心。
九点离开酒廊,冬子在酒店门口搭了出租车。
“新年快乐。”
从现在到新年六日,正好有一个星期要彼此分开。
“玩的开心点儿。”
冬子和她们两个握了握手,钻进出租车。
冬子回到房间,卸完妆,躺在沙发上。
一年时间过去了。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得到过什么,可失去的东西却确确实实、真真切切。
没有了子宫,不再是女人……
年初的时候,她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这样。
在这一年里,冬子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东西,这将永远铭刻在她的记忆中。
除夕夜晚,冬子耐心地等待着贵志的电话。
她相信,他本人就算来不了,肯定会打个电话来的。
可是,过了十一点,仍然不见电话响。
说不定他带上家里人回长野老家了,或者举家上了酒店。冬子本来想自己打个电话问他,电话拨了一半又作罢了。
这个时候还找贵志,本身就显得滑稽,再说,就算他在家里,也不可能出来。
过了十二点,冬子彻底死了心,扭开电视机,看电视里除旧迎新的场面。
除夕之夜,古寺的钟声袅袅不绝。据说钟声能消除一百零八种烦恼,而其中最大的烦恼,据说就是情欲引起的。
如果真能消除烦恼,那么新年之后,自己的烦恼就可以大大减少了。
冬子胡思乱想了一气,后来又喝了白兰地,然后倒在chuáng上。
第二天是元旦,风平làng静的。
过了八点,周围仍然寂寞无声,公寓里的住户,似乎有一半外出了。
九点洗过澡之后,冬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横滨老家。
冬子本来打算整个元旦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可除夕之夜的孤寂使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回家里一趟。
晌午刚过,冬子就到了家,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十分热闹。
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哥哥和嫂子不久前喜得贵子,妹妹带了准备chūn天里结婚的未婚夫来。
父母虽然都还刚健,但老家这里渐渐地开始以哥嫂为中心,等妹妹出嫁了,再过上五、六年,也许根本就没有冬子回家的余地了。
冬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虽然家人要她住一个晚上再走,她还是六点钟离开了家。
临走时,母亲凑过来在她耳边问:“这一向身体怎么样?”
“嗯,倒也没什么……”
“那就好。”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以往,冬子元旦回家,母亲就催她结婚,明明知道她根本还不想结婚,但还是固执地纠缠不休,可今年母亲却只字未提。
看来手术的事她也搁在心里……
冬子感到轻松,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寂寞。
回到房间,冬子顿时感到浑身无力。既然回老家只是弄得自己筋疲力尽,以后不回去也罢。
冬子换上便装,打开电视机。
电视上年轻的艺员正在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戏,冬子一边看,一边寻思贵志会不会来电话。
一个声音对她说:他才不会打电话呢,但同时又有一个声音说:说不定会呢。不管电话来不来,反正她又开始等待自己的男人了,这内心的骚动让她多少有些怀旧。
第二天仍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上午,冬子打扫了一遍自己的房间,下午开始设计一款新帽子。
只要着手做帽子,她都非常投入,能够忘记周围的一切,等到她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六点钟。
窗外已经黑下来,涩谷方向已经亮起了灯火。
第二天也过去了。冬子开始觉得肚子饿。
中午,她是用咖啡和火腿jī蛋对付过去的。
从家里带回来的菜和年糕还在,但她根本不想去动,而想吃点什么清慡的东西。
已经是第二天了,肯定有开门的餐馆。
冬子犹豫是出去吃,还是在家用现在的东西凑和,正犯难的历候,电话响了。
肯定是贵志来的电话!不等电话响第四声,赶紧抓起话筒。
“是木之内小姐吗?”
声音似乎很熟悉,但冬子一时想不起来。
“请问是哪一位?”
“是我呀,船津。”
“啊……”
冬子喘了口气,心情顿时不同了。
“恭喜新年。”
船津先说了一句年头的套话。
“你原来在家啊,还以为你上哪儿去了呢。”
“是啊,你呢?”
“本来是想回去,可飞机都满了,那么麻烦,gān脆就不回去了。”
记得船津的老家是在福冈,他皮肤黑黝黝的,眉清目秀,的确一副九州男儿的样子。
“你现在在gān什么呢?”
“正发呆呢。”
“你如果方便,能不能出来一起吃饭?我可快给闷死了。”
“你闷才打电话给我的?”
“不,不是的。”
船津赶忙否定,然后急切地问:
“是我现在去接你,还是在新宿汇合?”
“让我想想……”
“其他地方说不定还没开门呢,gān脆就去京王广场饭店的大堂,你看几点方便?”
“七点半怎么样?”
“好,七点半。”
冬子放下话筒,在梳妆台前坐下来。
过年的时节,最感到百无聊赖的,恐怕正是船津这样的单身汉,而不会是那些有家有室的人。
反正,跟船津在一起,不用注意什么繁文缛节。冬子对着镜子,开始jīng心梳理头发。
大过年的,要不要穿和服去呢?光是考虑这些,就让冬子的心雀跃起来。
冬子按照约好的时间、七点半赶到饭店的大堂时,船津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恭喜恭喜。”
打完招呼,船律还盯着冬子看。
“你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