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就说不舒服,听说得把子宫拿掉。”
“定了医院?”
“国立医院里我有熟人,请他做。”
“你老婆多大?”
“正好四十。”
冬子默默地望着窗口。
“我老婆今后就不再是个女人了。”
“瞎说,就算没有子宫,女人总归还是女人嘛。”
“我有些怀疑。”
“子宫只是生孩子用的,关键是卵巢。没有想到你这个大记者的知识这么贫乏。”
“科学方面我完全一窍不通,当然是你知道的多。”
“那倒也是。”
贵志有些不自在似地灌了一口威士忌。
“理上应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老婆没有子宫,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顿了顿,藤井又道:“我准备发起一个无子宫丈夫联谊会。”
“什么意思?”
“同病相怜嘛,把这种男的凑起来。我打听过,光我们报社就有五个人,还真不少呢。”
“以前哪里有这么多?”
“不清楚。”
“我了解过,说是得子宫癌的一般是生小孩比较多的,得囊肿的则多是老处女,或者跟丈夫关系一般的。”
“真不敢相信……”
“我们同事讲的,不一定靠得住,不过听说有人统计过,说是得癌症的一般是低收入阶层,得囊肿的大多是比较富裕的女人。”
“那你算哪一种?”
“托你的福,我算高薪阶层。”
藤井说完,笑了笑,冲着冬子道:“不好意思,说这么多无聊的事。”
“没有什么。”
“人稍微一上年纪,就百病缠身。”
“那你老婆同意做手术没有?”
“她自己是不愿意,但既然医生说得做,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别做的好。”冬子插嘴。
“你也这么想?”
“千万别摘……”
“我也是这个意见,但又怕把病给拖严重了。”
“可是……”
冬子刚开口,贵志就直起腰来。
“我们走吧。”
出了河豚餐馆,三个人在河心岛上散了会儿步。
据说,光是这个被那珂川和博多川围起来的河心岛上,就有大大小小一千五百家夜总会和酒吧,南边一丁目一带是高级餐馆,从那里传来三弦琴的乐声。
“去地下看看吗?”
藤井悄声问贵志。
“也好。”
贵志想了想,说,“gān脆就上马那儿吧。”
显然,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
三个人向前走了大约一百米,在一幢屋宇处上三楼,进了一家叫“蓝马”的夜总会。
他们说的马,大概就是指这里。
在东京,贵志带冬子去过几处酒吧,但这里要宽敞得多。
“欢迎光临。”
身穿和服的女人迎上来。
“您可是好久不来了,昨天还说起您呐。”
贵志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大概因为冬子在场,贵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斟上酒,兑好水,大家一起gān杯。
“从东京来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贵志先生的秘书,木之内小姐,这位是这里的妈咪。”
藤井介绍的时候一本正经的。
“请多多关照。”
妈咪客气地躬下腰,然后点点头道:“真漂亮。”
妈咪看得冬子有些不自在,但在心里,她对藤井的介绍更感到吃惊。
也许,只要是女人问起来,他都这样回答,反正,男人是最会随机应变的了。
加上妈咪,共有四个女人围住,这一圈一下子变的热闹非凡。
蚂咪很漂亮,看上去三十来岁,丰满的恰到好处,正是贵志喜欢的那种类型。
藤井则似乎喜欢右边那位穿黑礼服的,樱桃小口,正中突着个小疙瘩,十分可爱。
“您从东京来?”
身旁穿金镂礼服的女孩子跟冬子搭讪。
“去了一下宫崎,下午刚到的。”
“我就是宫崎的。”
“是吗?”
冬子高兴起来,开始跟她聊宫崎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藤井在醉汹汹地高声说着什么。
“这回我老婆子宫囊肿,要住院。”
“你夫人要动手术?”
女孩子问。
“医生说,不做手术就治不好。”
“藤井先生老在外边混,老天惩罚他了。”
“真会瞎说。”
“听人家说,男人在外边混,女人就容易得妇科病。”
“就算得也是得别的病呀。”
“不光是那些怪病,一般的妇科也有呢。”
女孩子很认真。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三个离开“蓝马”。
“去‘十三号’坐坐吧。”
贵志先征求藤井的意见,然后转过头来问冬子。
“是间小酒吧,一起去坐坐吧?”
贵志每逢喝酒就是这样,一家又一家的,冬子有一次在东京陪他一夜去了五家酒吧,当时吃惊不已。
刚才那个夜总会环境不错,冬子似乎还能喝。
再说,在陌生的地方闲逛,本身就是一种乐趣,而且有贵志在身边,冬子感到心里踏实。
更何况,一想到又到了夜晚,冬子希望自己能喝个烂醉。
烂醉如泥,任由男人随心所欲,说不定能找回失去的快乐。
“十三号”这个名字很怪,酒吧本身比刚才那间小一些,别有一种情调。
贵志似乎熟门熟路。伶利的妈咪过来一起坐。
“您也喝威士忌?”
冬子希望一醉方休,于是点点头。
妈咪离座后,又有别的女孩子过来坐,但贵志和藤井正在高谈阔论。
“那种设计,真是可笑!”
“根本不是什么独树一帜,那纯粹是标新立异。”
“还以为只要是名家手笔,就无可挑剔呢。”
藤井忿忿的。
两个人似乎在议论福冈新近建成的一座大楼。
藤井注意到冬子一个人在喝,喷喷地叹道:“你酒量不小啊。”
“我哪里有什么酒量,不过,今天特别想喝。”
“喜欢福冈吗?”
“喜欢,非常喜欢。”
见面之前的紧张,现在早烟消云散,冬子非常开心。
“别那么疯。”
反倒是贵志开始担心她。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才离开“十三号”。刚好十一点。
已经连续喝了差不多五个小时,也确实喝了不少。冬子肯定有些醉了,走路的时候,老觉着膝盖要打弯。
“怎么样?”
藤井问贵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