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杀吗?”
“下次让你见识一下。”
“小信,说这种谎好吗?”雏子消遣他,“每次都是副岛杀了弄来吃的,小信不过在旁边帮忙。对不对?”
“然后呢,雏子呀,吓坏了。唉呀唉呀地叫着到处乱跑。”半田插嘴说,雏子噗哧笑出来。
我不知道信太郎喜欢打猎。脑中浮现了在洋片中常有的、上流社会的人们,带着一群猎犬骑着马去打猎的画面,然后试着想信太郎也是其中一人。但是不觉得信太郎和打猎很搭调,倒是带着枪进山、踩着于枯的叶子步行的样子却很容易想像。
“对了。今年夏天,我们带小布去轻井泽好不好?”雏子说。
“好呀。”信太郎赞成说。夫妇俩越过身隔着餐桌,开始聊起他们在轻井泽的别墅。谈着今年什么时候去啦、要是带小布去的话,让她睡在哪间房间好呢这些话。“夏天要待上一个月。”信太郎对着我说。“冬天和chūn天不常去,秋天常去。尤其是在打猎被解禁以后。”
“真好。
“大家一起去吧。”
半田插进来说:“要带我去哟。”
“叫你不要来,你也是会来,不是吗?”
“真是的。”半田苦笑说,“雏子,你说说话吧。老师好像把我当傻瓜一样。”
雏子呵呵笑着没理会半田,望着我说:“就这么决定了。小布,这个夏天一定很棒。”看着半田在我面前替雏子点火,对着来点菜的服务生叫雏子喜欢喝的饮料,我感到很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一开始就决定了雏子和半田是一对,我和信太郎是一对。
喝了饭前酒,又喝gān了葡萄酒。雏子一一品尝着一盘接一盘端上来的菜看。夜渐渐深了。信太郎不停地说话,是饭桌的中心人物。半田面带笑容地附和着。
雏子好像是谁的话都没在听一样专注地吃着。有时好像突然想到一样替我夹菜,低声地说:“小布,尝尝这个。”然后又突然像是吃腻了一样,猛喝着酒,依假在半田身边,在他的耳朵边说悄悄话,然后一个人饶有趣味地笑出来。
在饭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信太郎这么说。信太郎喜欢讲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好像那是他的嗜好一样。
“又来啦。”雏子像是很烦地一样笑着,“小信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半田说:“有什么不好呢?制止了雏子,看着信太郎,“我想也该是时候了。老师要是不讲些笑话,我还颇寂寞的。”
“好。我开始了。”信太郎抓起随冰淇琳附上的汤匙,像是敲黑板一样轻轻晃着,脸色极为严肃。“有天,中津大学的哲学教授三人,在灰暗的图书馆角落闲聊。其中一人开始这么说:‘根据在可廉宋大学有关学生性行为的调查……’”
“什么大学?”雏子打断问。
“可廉宋大学。”
“可怜送?”
“是有这么一所大学。”半田代替信太郎回答,“老师请继续。”
“嗯。”信太郎重重地点头,以缓慢的口气重新说,“在可廉宋大学进行了一项性行为调查发现……百分之七十的学生是在夜间做,百分之二十九点九的学生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做,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八,是在哲学课的时间做……”
一阵沉默。信太郎以像少年一样津津有味的表情,一一地巡视着我们。
半田好像是呆掉了一样不知所措。雏子无动于衷,开始吃着冰淇淋。
“不好笑吗?”信太郎叼着汤匙问着。
“半田,可不可以把糖罐递给我?”雏子问。
“好。”半田应道。
“我觉得这个笑话还蛮好笑的呢。”信太郎向着我寻求赞同,“是两三年前看的电影中对自。是英国电影。你们看过吗?那是道格和史丹立贝克演的。道格演那位哲学教授。”
我不知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或许是在心中重新回昧那个笑话,突然觉得好笑吧。我记得一阵笑意涌上来,才一感觉到就再也忍不住,像是发疯一样笑了出来。
我一笑便止不住。笑到眼角流泪、笑到肚子痛、难以呼吸。即使这样我还是继续笑,最后咳了起来。结果得用雏子递给我的纸巾硬是把嘴给堵住。
信太郎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他刚开嘴说:“这么好笑吗?”
笑到身子卷起来的我抱着肚子点头。
他突然把我抱过去,磨擦我的脸颊。“你最好、最捧场。你是第一个听我讲笑话笑成这样的。”脸颊可以感到信太郎刚刮的胡须刺刺的。信太郎的手摆在我肩上,不由自主的,一阵qiáng力和温暖从我的肩膀扩大到手臂。
但是我还是止不住笑。一面继续笑,一面想不行、不可以这样。雏子在看着,在雏子面前,不可以这样被老师抱着还那么高兴地笑。
雏子将夹着香烟的手举到下巴边。提起腰来越过桌子,仔细地端详我。她的眼睛闪着光辉,唇边浮起温和的笑容。
“小布,”她喃喃地说,然后向我的脸颊伸出指头。“你在流汗,流成这样。”
雏子用细长的手指抚摸我的鼻头。我努力吞下终于开始渐渐平息的笑意,撇过身离开信太即的手。
“小布的鼻子好柔软哟。”雏子低声这么说,然后眯起眼微笑。“像猫的鼻子。”
在桌上有一只古典的台灯,里面点着蜡烛。是蜡烛的火焰的缘故吧,雏子的脸上有yīn影。因为喝了许多酒,雏子看起来比往常更慵懒、更妖艳。映在我笑得泪蒙蒙的眼中,像是一只不可思议的小动物。
我感到雏子触摸鼻尖时指尖的热气,一直到现在那种感觉仍挥之不去。好像只有那儿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小时候,被不认识的美女抚摸头,或被抱起来亲脸颊时的那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拌着害羞和骄傲的感受,甜美的无限喜悦。不知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样。
吃完甜点喝完咖啡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上了洗手间回到位子上说:“差不多了,该告辞了。”
我没有其他事,家里也没有人在等我。只是心中想应该这么做。想要回家。因为我从信太郎和雏子两人那里得到太多的关注和亲密,只想早点回家一个人静静地回味这种满足感。
“你要回去啦?”信太郎问我,“还早呀。”
“明天还要到老师那工作,要是喝得太醉了,第二天会很难过。”
“你不想再多听一点我的笑话吗?”
我笑了。“今天已经足够了。玩得很开心,许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信太郎缩起外套的袖口看了一下手表,“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不要麻烦。”
“你怕我酒醉开车呀。”
“不是、不是这样。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