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这会儿要是有个熟人在,真想露一手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不过,从购物到做饭,伺候女人吃完还要洗碗筷,或许是没出息的男人所为。如果是被叫做“新式家庭”的小两口倒也罢了,年过四十的男人刷碗洗碟子实在不成体统。若让人看见了,这脸该往哪儿放呢?
此时,风野对自己的形状颇有几分自得,虽说像个围着女人转的情夫,但心里却很坦然。
细想起来,如此放松的心情久违了。在家里总是说一不二,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君临于妻子、孩子之上。
这种虚张声势的威严,在四十来岁的男人中并不少见。但是,他们内心里却期望着在情人身边无拘无束,无遮无挡,忘了地位、收入,当一个放纵的男人。
风野有些得意忘形,一只小盘子从手里滑落到水池的一角,幸好没有摔碎,只是边沿上缺了个口。风野把磕掉的磁河拾起来,把小盘子收到碗厨里。当一发都收拾利落后己是晚上七点了。
西边仍然亮着的天空与夜幕间划出一道界线。
风野烧上开水,然后拉开了袊子正躺着的卧室门。
“喂,来杯咖啡吗?”
袊子睁眼躺在那里,听见风野招呼就要起身。
“躺着吧,我给你送过来。”
“你今天就不走了吧?”
“那还用说。”
“我想看电视。”
风野把拉门又拉开了些,让袊子能正好看到电视。电视上正在播出一部连续剧,一对相爱的夫妻好像在为什么事争得不可开jiāo。风野又换了个歌曲频道。
电视剧中的夫妻经常为些jī毛蒜皮的小事起矛盾,但是最后总是言归于好,亲亲热热风野看这种故事就了,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和好如初呢?或许这正是认为电视可有可无的原因。
袊子看歌曲节目时也仍旧一言不发。
“不痛了吧?”
“嗯……”
“我也躺下吧。”
风野换上睡衣,钻进袊子被子里。
这种时候,只看电视一句话不讲最好。
袊子个子小,在她背后把枕头略垫高些,风野就可以躺着与她一起看电视。
袊子的体温很快传到了风野的腿上。
今天当然不能搂抱袊子,至多像现在这样在袊子后紧紧拥着,但风野已经很感到满足。以前,两个人有时也叠腿搭膊一起躺看过电视。但是似乎从未如此放松过。
风野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两个人更加难以分手了。
尽管为许多事发生过争执,但是,袊子怀的是自己的孩子。无论怎么解释,说什么一时疏忽,差一点成了一个新生命的父母,却是不争的事实。今后,两个人之间不管再发生什么争执,只要想到今天的事,大概很快能够和好。
不知道袊子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袊子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雨水落地,地更实。”感受着袊子的体温,风野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袊子做手术的当天和前一天风野都没回在生田的家。等到回去后妻子却什么也没说。这当然不是说原谅了风野,她是以沉默进行,表示愤怒。
风野很讨厌妻子的这种消极抵抗,有话gān吗不明说?摆明车马来自己也有办法对付。不过,妻子若真像袊子似地歇斯底里大发作,恐怕自己还真招架不住。正因为妻子忍而不发,家才像个家。要为这就说妻子yīn险,未免自己有点小人了。
3
妻子与丈夫之间即使沉默无言也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愤怒。然而,孩子们却并非如此。
小女儿放学后一进家门,知道爸爸在家就立刻闯进书房,“爸爸,你上哪儿去了?老不回家不像话吧?”完全是教训的口气。
“稍微有点事……”
“有事?有事就老不回家,你看看妈妈多可怜!”
听得出来,不会是妻子让她这么说的。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
“喂,你保证下次必须早回家,来,拉钩。”小女儿说着就伸过来小手指。风野真没勇气。只得含含混混地应着,小女儿凑上前去就要硬拽风野的手指。
“烦人!”
风野忍不住吼了起来。小女儿甩下一句“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离去。
孩子们就这样长大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中呢?恐怕会慢慢察觉父亲行为怪异。眼下,虽然妻子似乎没有对孩子们提起自己与袊子的关系,可这大概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实际上,正念初中的在女儿现在很少主动与自己说话。这会儿她该是放学回家了,可是不过来说声“爸爸您回来了”。
像小女儿那样故意板着面孔训人,倒没什么,还能放心。但是,用不了多久孩子们可能都站在妻子一边,谁也不再亲近自已。
真那样的话,倒也落个轻松。可是,为什么还养孩子呢?哪有吃苦受累到头来养冤家的?然而,使孩子们对自己训、疏远的人不是正是自己吗?
袊子那边好不容易搞掂,家里现在却变成冰窑。
手术后的第二天是星期六,公司休息,袊子准备星期一去上班。
星期六晚上,吃罢晚饭,风野出去买烟顺便用商店的公用电话与袊子聊了一会儿。
“怎么样了?”
“没什么……”
“还痛吗?”
“不太痛。”
“我正赶一篇稿子呢。”
风野撒了个谎,如果从家里打电话,袊子可能会认为自己在享受一家团圆的天伦之乐,那就麻烦了。
“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没关系的。”
原以为袊子会不情愿,没想到回答如此慡快。
“身体恢复多少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
风野听得出来,袊子若无其事的回答是冷冰冰的。
此时的风野恨不得立刻赶到袊子身边,但是穿着便装和服不太方便。更何况连续两天没着家,今天再走实在说不过去。
“过一会儿我再给你去电话。”
“不用了,我要睡了。”
“那就明天……”
凤野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断。
风野清楚袊子又不高兴了,但是又告诫自己今天绝对要留在家里。
走在回家的夜路上,看到家里的灯光时,风野突然感到独守空房的袊子太寂寞了。
妻子再可怜,好歹还有两个孩子做伴儿。袊子做了堕胎手术却孤零零一个人。如果这就是妻子与情妇的区别,也无话可说。但是,心里却觉得难以接受。
翌日,风野想着给袊子打电话,拖来拖去就到了傍晚。
原准备下午就过去,不巧在东京参加年会的小姨子夫妻来家里,到了晚上又说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于是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饭后,风野随大家一起回家,小姨子夫妇当夜就住在了家里。
难得一家人在外边吃顿饭,妻子情绪也好了些,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不时响起家人和小姨子夫妇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