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野躺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不时看一眼gān活儿非常卖劲的袊子。
袊子也偶尔看着风野笑笑,不断送上咖啡、茶水。
到了下午,袊子问道:“你不回家行吗?”
“没关系。”
“你家里没人了吧。”
“昨天都回老家去了。”
“别人都走了,你一个人不回去行吗?你妈妈还等你呢。”
“过些天,等到一月底,我一个人回去看看。”
“可对不起你妈妈了啊。”
袊子有些同情地说道。不过,好像根本没想到对不起风野的妻子。
huáng昏时,两人一起出去买东西。
年终岁末,站前的商店、街上人多得几乎挪不动步。今天是营业的最后一天,所有店家都在大声招揽客人。
袊子要买的东西好像很多,从过年荞麦面条、茶碗蒸蛋的材料到年糕、鲱鱼子等等。风野跟着走也帮不上忙,所以,两个人分了一下工,由风野去买过年用的草绳,三十分钟后在站前咖啡店会合。
现在,住公寓的人多了,因此,买门松的人少了。但是,草绳还是比较普遍。风野走到站前露天商店,去买草绳和小门松。
“这么一点就够了吗?”
店员的问话使风野想到了生田的家。
那是一处独立房舍,却连草绳也没挂。风野有心再买一份在家里,又怕袊子知道了不高兴。再说,既然妻子什么也没做,自己也没必要去装饰。
于是,风野只买了一份,就去了站前的咖啡店。
还不到约定的时间,袊子不在。看着店里拥挤的人群,估计袊子也快来了。
风野要了咖啡,吸着烟,一边看着窗外的行人。
还是主妇居多。但是也能看见中年男子,手拉手的年轻夫妇。看着这些人,风野想到自己在水户的老家。
这会儿,妻子和孩子们在gān什么呢?
每年除夕的老家,除了弟弟夫妇之外,风野一家加上姐姐、姐夫等十来个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母亲喜欢人多,为了除夕夜,总是一个劲儿地准备饭菜。
母亲可能正在切凉拌用的萝卜丝,或者在给甜辣鱼gān调作料。妻子肯定在一边帮忙,两个孩子也在跑来跑去地忙个不停。
小女儿或许正在向奶奶说:“我爸来了多好呀!”这时,风野忽然想起该给老家打个电话,就走到收款台的公用电话前站住了。
“喂,喂。”
小女儿接的电话。她立即听出风野的声音。
“啊,爸爸,你在哪里?”
“京都。”
“快回来,都等着你呢。我叫妈妈来。”
“不用……”
风野只是打算为自己不能回去向母亲道歉,可是女儿却放下话筒,找妻子去了。过了一会儿,传来妻子的声音。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问问你们的情况。”
“妈妈觉得特别遗憾。你现在什么地方?”
“自然是京都了。”
“是公用电话吗?”
“啊,长途电话可不便宜呀。”
一撤谎,不小心就说走了嘴。妻子似乎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
“是个钟点在外边……”
“是四条的咖啡店,挺冷的呢。”
“东京是大晴天,可没那么冷。”
话说得多了,很容易露馅。
“叫我妈妈接一下电话。”
“妈妈去买东西了,不在家。晚上你再打个电话吧。”
“是吗?好吧。”
“什么时候过来呀?”
“三日问题不大。”
“旅馆还没定下来吧?”
“人太多了……”
正在这时,袊子推开玻璃门进来了。
“就这样吧……”
风野慌忙挂断电话,袊子已经拿着大纸袋过来了。
“给谁打电话呢?”
“给个朋友。”
袊子没说话,在风野等候的有隔断的位子里坐下了。
“买年货真费劲,挤得要命。不过,这下过年没问题了。”
“那,过年就足不出户了吗?”
“是的。就是要把你严严地关在家里过年。”
袊子说着,眼中闪出狡黠的目光。
风野即将再次陷入袊子编织的网中。
上次感冒卧chuáng时,心情与现在一样,到了第二天,脑袋里想的全是如何逃出去。
可是,一旦逃了出去,又思恋起被关起来的日子,还想再钻进那张网里。而现在又为像是五花大绑般的束缚感到不安。
对妻子,风野也有同感。妻子在家时就觉得憋闷,总想着她要是不在该多么自由。而真的不在时,又觉得没了主心骨般的失落。
这不,刚跟妻子分开,又想逃回去了。
究竟在追求什么?连风野自己也搞不清楚。惟一清楚的是,陷入某一特定状态后,就感到窒息,呆不下去。
海藻随波逐流,止无定处。男人的性亦如此吗?不过,男人也不是没有忠贞不二的。只是周围的男人没一个不想逃离妻子和家庭。每当酒酣耳热之时,男人们吐露真言,无不对妻子、家庭厌倦之极。
可是,实际上,每个男人都回家,第二天早上又都若无其事地出来。
由此看来,这些男人已经心灰意冷了,或者是缺少打碎这种安定的能量。总而言之,可以肯定一点,世上的男人都对现状不满。只要有钱、有闲、还能保持体面的话,所有的男人都可能会去冒险。
不过,冒险归冒险,是否会永远冒险下去则另当别论。
但是,男人为什么不能安于一处呢?为什么不能像女人一样,止于一处,守着家呢?这是否决定于男人的先天禀性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怪事……”
风野禁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袊子正在摆菜,动作轻快,喜形于色。风野头一次见到拎子如此兴高采烈。
屋里有一套简易沙发,还有个被炉。被炉的桌面上摆满了菜肴。除了袊子做的甜辣鱼、海带卷之外,还有一摞套盒。里面装着粟子薯面泥、鱼糕、大虾等年菜。袊子特制的茶碗蒸蛋也摆在桌上。
“菜上齐了,肚子饿了吧?”
“闻着香味,我都等不急了。”
从准备做饭,加上买东西的时间,等了五个多小时。
“你喝点什么?”
“嗯,除夕嘛,还是喝酒吧。”
“好,我这就烫酒去。”
袍子走进厨房把酒铫子放进装着热水的水壶里。
今天,袊子是黑色高领毛衣配长裙,说不上特别动人,但是朝着风野的小巧的臀部显得很可爱。等喝了酒,吃了过年荞麦面条,好好摸摸这可爱的臀部。风野一边想,一边打开了电视。
正好是七点的新闻节目,都是各地岁末年前的热闹景象。
每年的除夕,播音员都不时地报告还有多长时间今年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