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宅二房院卧室。
白文氏穿着睡衣准备钻被窝儿,回过头见颖轩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低头抽闷烟,便道:"耗什么?还不睡?"
"你先睡吧。"
白文氏转身坐到炕上:"你怎么了?耷拉个脑袋,一天都提不起jīng神?"
颖轩忽然抬起头激动地:"我说,这个家你别当了行不行?!你一天累个贼死,你看有一个人心疼你么?!"
"我用不着他们心疼!"
颖轩愤怒地敲着烟袋大叫:"我心疼!"
白文氏被深深震动了,这句话冲散了她一肚子的委屈,她起身走到颖轩身边,拿过他手中的烟袋,默默地给他装烟,颖轩接过烟袋,白文氏chuī燃了纸媒子给他点上,颖轩低头默默地抽着。
白文氏:"就冲你这句话,我就非把这个家管好不可!"
颖轩:"我算看透了,什么亲的热的,一有了难处,谁顾准呀?可我就看不下去你受他们欺负!"
"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心灰意冷!你的忙我是一点儿也帮不上啊!"
白文氏回身看着躺在炕上已睡熟的景琦道:"我就盼着儿子快长大了,给我争脸,给我撑腰,有个大小伙子站在我旁边儿,看他们谁还敢欺负!"
太医院西里。
魏大人和白文氏对坐着。
魏大人感叹着:"是啊,半年多了,百草厅没有一家愿意承办的,内务府都急了。"
白文氏:"就算有人承办,那也是有名无实,做不出我们上百年的秘制药,老佛爷也不会答应!"
"你也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想叫我给你办什么事儿吧?"
"魏大人,我拿您不当外人,这百草厅还得我们白家接手。"
魏大人苦笑了一下:"二奶奶,说句不受听的话,你可太外行了,查封百草厅是太后老佛爷的诣旨,你们白家呀,休想了。"
"那也不一定!只要宫里有人就好办,您想法儿叫我见见王公公,以前都是三爷和他接头。"
"王喜光?自打给你们老爷递过折子挨了打以后就失宠了!"
"跟您jiāo情深的有谁?"
"那就是寿药房带班儿的太监常公公了。"
"他跟老佛爷说得上活儿吗?"
"他当然说得上活儿了,这阵儿他可正当红呢!"
"那悠叫我见见常公公。"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宫里没人不成,多个人不多条路么?"
"哎呀,你这是有病乱投医呀。"
"您就帮个忙吧!"
"他在梅子街有个外宅,我带你去看看。"
"什么外宅?"
"他娶了个姨太太。"
"他不是太监么?"
"嗨!这有什么新鲜,哄着自己玩儿呗!我可告诉你,常公公可黑着呐!求他办事可得花大笔银子!"
"先看看,探探虚实再说吧!"
常公公外宅。
这是一个只有三间北屋的小院子,有些破败。
十分简陋的屋内,常分公躺在卧榻上抽着大烟,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女人给他烧着烟泡儿,常公公足足吸了几口,抬起眼皮看了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的魏大人和白文氏:"说吧!"
"我是想,半年多了,百草厅也没人承办……"白文氏刚开口,魏大人一听忙使眼色摇头,白文氏只装看不见。"宫里总得用药啊,耽误了太后、皇上用药,那可不是小事儿!"
常公公yīn沉着脸:"已经都查封了,你们还操这份儿心gān吗?"
白文氏笑脸道:"我们白家世世代代给皇上效力,哪能眼看着窗里缺医少药的。能尽一份儿心,我们还是愿意尽一份儿心的。"
魏大人低头皱眉急得不住地摇头。
'这份儿心就用不着你们尽了,缺了jī蛋还做不了槽子糕了?承办的事儿自有部院去管,我不便插手,你还是操操自己的心吧!……"白文氏一愣,常公公话头一转:"听说你们白家大爷没死?"
白文氏着实吃了一惊,眼神慌乱地望着常公公;魏大人也吓了一跳,忙转头看白文氏。
白文氏马上镇定下来:"这是……哪个嚼舌头的胡说?!"
常公公:"是叫个什么人给救走了?我也没听清楚!"
白文氏:"这可没有的事儿,尸也验过了,丧事也办了,怎么会没死呢?"
"我也是听詹王府的人说的,前儿老佛爷还问起来了,是我帮你们挡回去了。我知道这案子你们白家有点儿冤。"
白文氏忙站了起来:"常公公这么帮忙,我一定要重谢您,这个案子,我们本来就是冤枉的……"
常公公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行啦--,就这样吧--,我得睡一觉,老佛爷晚上还找我有事儿呢!"
魏大人忙站起:"公公歇着吧,我们告退了。"
"不送了啊!"
白文氏还想说什么,被魏大人用力拉了一下,两人出门。
常公公外宅门口。
白文氏、魏大人二人走出门,白文氏站住回头看着门口不走了,魏大人奇怪地望着她。
白文氏:"您看,宫里没人是不行吧!"
"我直不叫你说,你不听,这事儿办不成!"
白文氏根本没听他说话,却不停地打量着小门口。只见两扇门斑斑驳驳,十分破旧。遂问道:"他怎么住这么个破地方儿?"
"走吧走吧!他还没到大总管李莲英那份儿上呢,刚刚红起来么。"
白文氏轻轻点着头:"这趟可没白来。"
魏大人奇怪地:"你得着什么了?"
白文氏诡秘地笑着:"别着急呀!"二人不再说话,匆匆离去。
詹王府门道。
一听差将武贝勒贵武拦在门外:"王书有话,你不能过去!"
"我不找王爷,我找詹大爷!"
"不是给你进去回话去了吗?"
"我怎么就不能进去?王书是我舅舅!"
"是你亲爸爸也没用!"
贵武一扬手:"我他妈抽你!"
几个兵勇从门房走出,挑衅地望着他。
贵武立即软了,却仍qiáng作镇定道:"我今儿先烧了你,你记住这次打,以后不许跟贝勒爷这么说话!"
詹瑜和车老四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厌恶地望着他。贵武不理会,忙叫一声:"大哥!"
詹瑜不耐烦地:"什么事儿?"
贵武:"别站这儿说呀!走走,里边儿说,里边儿说……"
詹瑜没动:"就站这儿说吧!"
贵武看看车老四和周围的人,忙凄到詹瑜跟前,显得十分亲热:"你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回去了。"詹瑜向后退了一步,扭头就走。贵武赶忙上前拉住,死乞白赖地拖着詹瑜,出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