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厅东偏房学馆。
白文氏一转过活屏,便听见孩子们整齐地喊声:"噼得儿噼得儿噼,啪得儿啪得儿啪!穿着那皮裤皮袄还嫌冷,河里的王八怎么过冬!……"
白文氏惊讶地来到学馆窗外往里看。只见景琦等六个孩子脱得一丝不挂,排成一队,两手有节奏地拍着屁股绕着桌子行进,一起高声有节奏地喊着:"噼得儿噼得儿噼,啪得儿啪得儿啪!穿着那皮裤皮袄还嫌冷,河里的王八怎么过冬!噼得儿噼得儿噼!……"
白文氏离开窗户走到门口,yīn沉着脸往里看,带队闹腾的景琦转过弯来发现了白文氏,忙停了下来。看到白文氏正怒目而视,景琦不好意思地"嗬嗬'笑了,忙抓起裤子慌乱穿着,孩子们也乱抢着裤子穿。白文氏奔上将景琦按到桌上,扒下裤子狠狠打屁股,孩子们吓得往后躲。白文氏用力打着,景琦一声不吭地趴着。直到孩子们逃散,白文氏终于伸手,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边甩边用嘴chuī,景琦依然一动不动地趴着。白文氏奇怪地低歪着头要看个究竟时,景琦意扭过头来:"妈!您的手打疼了吧?"
白文氏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啊呸!"悻悻地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嘟嘟嚷嚷埋怨自己:"打也没用!我就知道,整个儿一瞎掰,打他gān什么,还不如臊着他。
景琦起身边提裤子边大叫:"妈!我把裤子穿上了啊!"
朱顺家门口。
白文氏把一包银子jiāo给朱顺。
朱顺:"你别再来了,大爷不在北京。"
"上哪儿了?"
"送到口外去了,刑部前些日子又查下来了,严爷把差事也丢了。"
"查出什么来了?"
"没有,捕风捉影。詹王府捣的乱,可京城是不敢呆了。"
"那怎么找他?"
"不好找了,连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以后……"
"总有人照应,饿不着,您以后也别上我这儿来了,快走吧,让人看见就麻烦了。"
白文氏扭头便走:"好,好,我走。"
"银子,银子!"朱顺将银包送回。
"你留着吧!"
"不行,我不能要。"
"给严爷吧!他丢了差事怎么过?"
"快走快走!"朱顺说罢砰地把门关上了,白文氏只好离去。
胡同口。
白文氏走出胡同来到马车前,狗宝拉车过来:"还上哪儿?"
"回家。"白文氏坐上车。
狗宝故意地问:"不去看看'南记'?"
"什么'南记'?"
"百草厅对面儿新开了一个南记白家老号!您不知道?"
"谁开的?"
"您猜!"
"老三?!"
"您真有两下子!"
白文氏笑了:"去看看。"狗宝扬鞭赶车,车远去。
百草厅门口前街。
狗宝赶车驶来,远远地靠边地停住了。白文氏没有立即下车,撩开车帘远处观察,只见街对面新开的中药铺,挂着匾额:南记白家老号。白文氏喃喃自语:"哼,他黑了公中那么多银子,自己开业了。"
狗宝:"要不他闹着要分家呢!"
白文氏看着连忙把车帘又放下一点儿,只留了个小缝儿要观察街另一面对,忽见颖宇、董大兴和贵武正送常公公走出百草厅,常公公报手画脚生气地申斥什么,颖宇等则躬身哈腰低三下四,直到常公公上车离去,董大兴才和颖宇直起腰进入"南记"。
白文氏沉思,久久注视着"百草厅白家老号"的牌匾,暗想:再不能让他们糟践老字号的声名了。
白宅工房院西客厅。
胡总管惊讶地:"摘匾?!"
白文氏:"对!摘匾!我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行么?"
"怎么不行?这块匾姓白,是祖传的!卖铺子没卖祖宗!怎么不能摘?!"
"摘了又怎么样?"
"他就不敢叫咱们摘!他的生意全靠咱们这块牌子撑着呢!我就拿这牌子人一大股!"
"他要不愿破这一股,就叫你摘了怎么办?"
白文氏长出一口气:"那当然就麻烦多了,我就得动用宫里的内残儿了!"
"常公公?"
"对,我要挤兑得董大兴山穷水尽。到他撑不住了,我这牌子就不是一大股了,我再拿出牌子把百草厅盘上一半地。"
胡总管笑了:"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许人家根本不当回事儿!"
白文氏:"董大兴是明白人,他决舍不得叫我摘走。胡爷,您明儿一早把'汇丰'、'隆盛'的掌柜都请来,告诉他们,百草厅不姓白,咱们白家不担这名号,亏了银子倒了账一概与白家无关。董大兴的日子不好过了。"
白宅二房院北屋卧室。夜里。
颖轩趴在炕上抽烟,景琦拿着纸煤子站在一边,白文氏在换睡衣。颖轩磕打着烟锅子道:"摘匾!这事儿三思而后行把。万一闹起来,你个妇道人家还挺个大肚子,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景琦!装烟!"
白文氏:"这怕什么?!景琦,你还不去睡觉!"
景琦:"给爸爸装烟呢!"
白文氏:"用不着你。你今天又把德先生气走了,嘿--,他往人家鼻烟儿里抹臭豆腐。"
颖轩嘿嘿地笑起来,景琦也觎着脸笑。
颖轩:"怎么想出来的?!"
白文氏:"你还笑!景琦,明儿跟我一块儿摘匾去!"
颖轩:"叫他去gān什么?"
白文氏:"叫他从小就见见世面,要知道世道的艰难,人情的险恶,创业守业有多么不易!
白宅门口。清晨。
白文氏、景琦上了马车,狗宝赶车,秉宽扛着一把太师椅,胡总管、陈三儿及两个仆人一道出发了。
百草厅门口。
在"百草厅白家老号"匾下,狗宝将马车停住。白文氏拉景琦下了车,秉宽将太师椅放到门口斜对面,白文氏坐下,景琦站在一旁。白文氏问道:"景琦,认识匾上的字吗?"
景琦:"认得!"
"念!"
"百草厅白家老号。"
"念!"
"百草厅白家老号。"
"再念,大声点儿!"
景琦大叫:"百草厅白家老号!"
白文氏点了点头:"记住,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块宝!到什么时候它也是白家的,人在匾在,永远不能落到别人手上,记住啦?!"
"记住啦!"景琦可着嗓子大叫。这时已经有人围观。
白文氏大声命令:"摘匾!"
秉宽和陈三儿刚要上前,景琦大叫道:"我摘!"秉宽道,"你哪儿够得着?"景琦道:"嘿儿喽着我。"秉宽一把将景琦举起,让他骑到自己脖梗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