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人们大笑。大高个儿láng狈逃出大门。
景琦感慨万平地望着。涂二爷拍了拍景琦的胳膊:"看见了吗?
少爷?不练成火眼金睛,别上这地方来,丢人现眼不说,回去东家还不叫他卷铺盖。"
许先生:"这人打今儿起,这辈子也不敢在参行露面儿了。"
景琦:"真是商场如战场,这么厉害!涂爷,您得教我!"
三人闲聊着一直往院子尽头走去,只见沿墙一溜都是卖参的散兵游勇,有蹲地下摆小摊儿的,有手里拿着吆喝的。景琦等边走边看,忽然,一个脏兮兮脑后拖一根又短又细白色小辫儿的瘦小老头儿,手托破旧蓝布包拦住了他们:"三位请留步,您赏光看看我这棵参。"
涂二爷上下打量老人,见他目光十分诚恳,才要答话,旁边的人瞎起哄:"老头子!起什么哄你!""哪拣了根胡萝卜上这儿蒙事儿来了。"
老人不管哄叫,管自固执地把蓝布包伸到涂二爷面前:"我在这儿蹲了大半天了,没人理我,您看看!"
涂二爷没有接:"老人家高寿了?"
老者:"还小呢,八十一!"
涂二爷:"嗬!老祖宗了!自己挖?"
老者:"gān了一辈子了。"
涂二爷点点头,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层发黑的白布,只见十几层棉纸包着一棵参,涂二爷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边问:"身子骨还硬朗?"
"深山老林怕是再也进不去了,腿脚不行了。"老人感慨道,"我大老远的头一回上这儿来,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涂二爷打开最后一层棉纸,不由倒吸一口气:"咝--"
景琦忙凑近了看,涂二爷惊讶地抬头望着老者。
老者期待地望着涂二爷。
涂二爷看了一眼景琦:"少东家!开眼吧!"忙又低头看参。这是一棵罕见的大野山参。
人们都围了过来,惊叹不已。涂二爷看看周围:"哪位帮忙借个戥子来!"
"这儿有!"人群中立即传过一个戥子。涂二爷接过后小心地称参:"七两五!"人们发出惊讶的呼声。
涂二爷:"哪儿控的?"
老者:"长白山!这兴许是我最后的一卖了。"
涂二爷:"老祖宗,好参呐!少见!"
老者:"您是识货的。"
涂二爷:"您,开个价儿吧!"
老者:"你不是京城百草厅白家老号的么?"
景琦一惊:"您也知道白家老号?"
老者:"是中国人哪儿有不知道的。"
涂二爷:"这是我们少东家。"
老者:"少东家来了,我不敢开价儿,我信得过,您看着给,给多少算多少。"人群中又发出一片议论声。
涂二爷苦笑了一下:"您这是为难我。"
老者:"什么话呀!白家老号买我的参,我这辈子没白活,这叫物归其主!"周围的人一片叫好声。
涂二爷:"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只能冒昧了,这棵参到了京城值多少银子,跟这儿的买卖是两码事!就地卖参就地价儿,我给您个整数--两千两银子。"
景琦心服口服地点着头,注意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稍稍一躬身:"我谢谢您!"围观的人再次大声叫"好"!
院子里的人都往这边跑,把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
回京的路上。白天。
涂二爷、许先生坐在马车上,景琦仍骑着马跟着车走。
涂二爷:"少爷这趟辛苦了,跟着我们受了不少罪呀!"
景琦:"说实在的,我压根儿没把百草厅放在心上……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去摘匾,特意叫我认'白家老号'那四个宇,我念了三遍……"
许先生:"这块匾有多大分量,你这回知道了吧?"
景琦:"见识到了,我也看见你们二位在药行真是八面威风,靠本事,这是真威风!"
许先生:"没有白家老号的牌子,有威风也抖不出来!"
景琦:"我白景琦要是抖不出真威风来,这辈子白活!"
涂二爷:"这回二奶奶叫我们俩把你带出来,打心眼儿里发怵!
怕你不听话呀!你还真成!"
景琦:"我听有本事人的话!二位,我可要先走一步了,你们走得太慢!"
涂二爷:"一块儿走吧,你又想gān什么?"
景琦:"营口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北京正闹义和团呢,整个北京都乱了套了,我实在不放心家里。"
许先生:"也好,一路上可要小心!"
景琦催马向远方驰去。
京城街道。
层层路障,拳民不断匆匆跑过。
景琦骑马来到路障前刚停住,便有拳民喝令:"站住!下来!"景琦赶快下马。
拳民:"gān什么的?"
景琦:"回家,我前边儿到家了。"
拳民:"义和团在这驻防,从南边绕着走!"
景琦上马往回转,突然传来枪pào声,景琦催马奔去。
白宅。
景琦在门口下了马,仆人忙接过,秉宽匆忙迎出。听到秉宽说家里没出事,景琦这才放下心来,直奔二房院去见母亲。
刚上北屋台阶,白文氏迎了出来:"可回来了,真怕你们出事儿。
北京全乱了,闹义和团呐!"
玉婷跑过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景琦:"叫妈给你拿。妈,您给分分吧。大房、三房的一人一份儿。还给爸爸买了样好东西呢!"
颖轩坐在一旁:"哼,你小子会买什么东西!"
白文氏拿出一块砚向颖轩走来:"这个准是给你买的。"
颖轩接过一看,喜出望外:"砚!嗬嗬嗬!好好!"
景琦走进屋:"哼!还说我不会买东西!"
玉芬风风火火走进来:"七弟!"二十六岁的玉芬已是少妇模样。
景琦大惊:"玉芬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文氏:"早来了,非要见你一面儿才走!"
玉芬:"我今儿就走!总算见到你了,嗬!大小伙子了,走在街上准认不出来!"
景琦:"我刚回来,你再住几天!"
玉芬:"不行,本来山东闹义和团乱哄哄的,我说到北京躲躲,好家伙,这阵儿北京比山东闹得还凶!"
白文氏:"义和团烧了西什库教堂,还杀了洋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把jiāo民巷也给围了,景琦你看,这是玉芬给你带的补药。"
白文氏将一大纸包打开,里面是"泷胶"。
玉芬:"这是'泷胶',济南府时兴得很,驴皮熬的,再入了药,大补的。"
景琦高兴地:"谢谢姐,你看,我也不知道你来,没给你带东西!"
白文氏:"把我那份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