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秀树一只手拿着皮包拼命地追。
螺旋楼梯是电梯无法运行时紧急时刻使用的,既窄又陡。幸而无他人从此经过,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响彻筒状楼道。
“喂……”
东子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四楼跑下三楼,又从三楼冲向二楼。
就在她跑到三楼与二楼之间时,秀树伸出去的右手好容易够着东子的肩膀。
瞬间,东子用力左右摇头,将头发扎成一米垂于身后的黑色发带剧烈摆动。
秀树努力前倾,伸展上体,右手用力拖回已触到的东子的肩膀。
“你要gān什么……”
尖叫声响彻筒状楼道,瞬间,东子的身体前倾,朝休息平台摔倒下去,秀树倒在了东子的身上。刹那间,一切动作全部停止。
与此同时,曾纵向传遍筒状楼道的声音突然消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东子和秀树不住地喘着粗气。
再一留意,秀树的身体完全压在东子身上,肩和胸都互相贴在一起。
秀树赶忙移开上体,站起身来:
“不要紧吧?……”
东子坐在休息平台上,一只手扶地,空出的另一只手捂在胸前调整呼吸。
“伤着了吗?”
幸而,她仅踩空一层台阶,未受重伤。东子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拢拢散乱于身后的头发,用手掸去肘部的肮脏。
如刚刚在电梯前见到的一样,东子身着高领毛衣和紧身短裤,外衣的下摆已敞开,纤细的腰部清晰可见。
她的腹部为什么突然变瘪了呢?秀树抑制住想问个究竟的心情,捡起掉在地上的皮包。
东子已不想再逃,站在休息平台一端擦额头上的汗,整平褶皱的外衣,将外衣下摆重系腰间。秀树感到仿佛在某部影片中见过类似的镜头,他注视着东子,东子边梳理头发边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因为你在公司说不见我。”
东子好像突然变了脸,双手叉腰,把脸稍稍扭过去,说:“是想问什么事情吧?”
“……”
“什么都不要紧,可以问呀!”
东子将外衣下摆拢于腰间,其结扣明显向外突出,打扮得像舞台上的时装模特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觉得吃惊吗?”
在此之前,秀树一直以为她肚子很大,现在当然感到震惊。
秀树不紧不慢地点点头,东子把目光转向空中,与己无关似地说:“我想说是堕胎了,但是……”
“是真的吗?”
“是流产啦!”
不可能有那样荒唐的事。如果是真的流产了,昨天打电话时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呢“不对……”
“是的,就像您所说的,不对。”
东子坦率地承认,又说:
“那是谎言!”
“谎言?”
“我根本就没怀孕!”
那么,先前秀树见到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上次我们见面时,你的肚子是很大的!”
“您真的以为我肚子很大吧?”东子好像自我bào露似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说道,“您被我骗啦!”
东子又对一言不发的秀树说: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您完全上了我的当。”
一股怒火渐渐涌上秀树心头。
见到如今东子的模样,说明的确受了骗。声称“一定生下您的孩子”,故意装出肚子变大的样子,都是骗局。
东子为什么要欺骗呢?她是怎样伪装肚子变大的样子的呢?她的欺骗手段尚不清楚,但是,被东子欺骗了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当初未能识破呢为什么会轻信她的谎言呢?一想到自己的愚蠢就感到懊悔,但更令人气愤的是东子的态度,她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全部事实,而且嘲笑秀树“您完全上了我的当”。
在男人与女人之间,能够容忍这种背叛吗?如果彼此怨恨、憎恶就不用说了。使正在相爱的情人陷入这种骗局之中,并加以嘲笑,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呢?事已至此,索性断绝两人的关系。她算真正的人吗?
秀树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挥向空中。
他并非特意想打她,称其为手自身的随意动作更贴切。
由于东子迅速转过脸去,盛怒之下左右挥动的手曾一度放空,但再次挥出的手便着实地落在她的面颊上,手打中皮肤的声音回响在休息平台上。
“痛啊……”
东子立刻发出悲鸣,手捂面颊正要蹲下去时,耳边又遭秀树的掌击。
东子遭到了左右开弓的巴掌,踉踉跄跄地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一动不动。
刚才,清脆声响jiāo错的休息平台骤然恢复平静。不久,好像是从其底部钻出来似的,响起东子低沉的抽泣声。
那以后,秀树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做所为。
终于动手打了人。堂堂的男子汉殴打女人,秀树感到后悔莫及。但是,不如此,心中的怒火实在难消。
看着蹲在地上不住哭泣的东子,秀树的激动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暂且不论事情的原委,不能这样丢下她不管。值得庆幸的是,在休息平台上仅有他们二人,最好是在有人来之前离开此地。
“不要紧吧?”
已经打了,还这样问,令人觉得莫名其妙。秀树将手搭在东子肩上:“实在对不起……”
姑且不谈是非曲直,对她施以bào力必须道歉。
“喂……”
秀树催促她站起身来,东子仍在抽抽答答,但是,不久便慢腾腾地站立起来,用手帕擦拭眼睛四周。尽管是情不自禁地出手打了她,但东子耳边到面颊依然红乎乎的。
“疼吗?”
秀树向闭口不答的东子解释说:
“你骗了我,还说‘完全上了我的当’什么的,所以……”
“算了!”东子用手帕捂住眼角,嘟囔,“您可以再打我,再打吧?”
“哪里……”
“被您打是应该的。”
这时,秀树想听一听东子的真心话,在这种地方双方都冷静不下来,而且太杀风景。
“走吧……”
“去哪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仅我们两个人谈一谈。”
东子始终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她偷偷抬头仰视楼梯上方。
从五层跑下四层时,购物袋一直被丢在那里。
“去取来吗?”
秀树一问,东子梳理着蓬乱的秀发说:“我要回房间一趟。”
“为什么?”
“这副样子,不能出去。”
东子希望一个人回房间收拾一下服装和面容。
“我等你,赶快回来。”为慎重起见,秀树对点头示意的东子说,“我在一楼大厅等你,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