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潜梦_[日]渡边淳一【完结】(21)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东子显出大惊失色的神情,立刻前探上身窥视皮包。

  秀树将完全敞开的皮包一下子推到东子的面前:“为了给你,才拿来的!”

  “给我?”

  “我觉得分娩时需要……”

  困惑的神情在东子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来:“我什么也……”

  “你是说过什么也不需要。但是,因此我就可以抛弃不管吗?如果我不闻不问,别人不知又会说什么呢?”

  “哪会……”

  “当然不会啦!本来没怀孕,所以,什么也不会说了!并不是编造谎言就能得钱,是我信以为真为你准备的钱。”

  秀树心中的怒火油然而升,编造出荒唐透顶的谎言,玩弄男人的感情,到头来无法收场就脱掉衣服让人看肉体。秀树想,不能因此上当,我不是一脱光衣服就能饶恕你的老好人。

  “这里有一千万日元!”秀树用下颚示意皮包让她看,“这些钱险些被人骗去。”

  “……”

  “今天,我如果见不到你,还被蒙在鼓里,真心实意地为你担心……”

  秀树喋喋不休地诉说的同时,表兄立野也跟着操心的事以及以往郁闷不乐的日日夜夜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接着说:“本来没怀孕,却谎称怀孕,这是欺诈吧?这是高明的诈孕!”

  秀树抑制住想毅然将钱一捆捆地扔过去的冲动,喊道:“为什么要gān那种事?为什么我必须被你这样折磨?”

  “等等……”

  东子仿佛不想听似地用双手捂着耳朵,说道:“不对!”

  “什么不对?”

  “我不是要欺骗您。”

  “胡说,根本不能生孩子却声称要生孩子,这怎么能说没欺骗?”

  “不是欺骗……”

  东子调整一下,稍停片刻说:

  “您也许不能相信我,不过,我是想撒娇。”

  “想撒娇?”

  东子的秀发梳理于身后,头型着实迷人,她点了点头。

  “我想让您替我担心。”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秀树百思不解,东子接着说:“我可以说出怀孕的事并用怀孕撒娇的只有您一个人,所以……”

  东子说着渐渐变成哭腔。

  秀树头脑中愈发乱起来。欺骗是显而易见的,偏偏说没欺骗。岂止如此,还说这仅仅是撒娇。她申诉,可以撒娇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才欺骗了我。

  真不知是值得高兴,还是应该痛心。不,更重要的是,道理是否讲得通?

  “我为什么要搪塞您呢?”

  “你别再扯谎啦!”秀树背靠渐渐黑下来的窗子,gān脆地说,“你不要看我好说话。你可以认为我是会轻易上当的老实人。你居然gān出如此不道德的事,我们就不必jiāo往了。”

  “您也听听我的话,我将说明为什么那样做。”东子没去管解开扣子的衬衣,“您听听我的话呀!”

  “你随便说,什么都可以……”秀树冷冰冰地说道。

  东子回首看了一眼门口,说:

  “请稍等!”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手包走进浴室。

  秀树目送她的身影,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究竟东子想说什么呢?以前满不在乎地欺骗人,任意折磨他人身心,现在,她还想做何辩解呢?

  事到如今,她无论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心中的怒气似乎也难以平息。

  秀树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点上一支香烟,眺望夜幕中仍残存着红色的天空。

  流 星

  转眼间,窗子变得黑暗,不久前晚霞映红的街道已沉入深深的夜色之中,代之亮起的路灯如同经过加工的宝石争相辉映。从huáng昏到夜晚,像天气突变一样,东子与秀树之间的不信任感眼看着加剧。

  先前,秀树对东子怀孕的事深信不疑,为她腹中的胎儿感到心烦意乱。如今,东子连怀孕的影子都不见了,她说要坦白以苗条身躯伪装怀孕的全部内幕。

  她真的要说出什么内容吗?

  秀树坐在窗边以桌子相隔的一侧的坐椅上,已吸完一支香烟,可东子还未露面。

  在秘密的浴室内,她正在一心一意地进行登台前的准备呢,还是突然惧怕于出场呢!不过,是她主动要坦白一切事实的,事已至此,她不会变卦的。

  秀树又吸完一支香烟,装钱的皮包放在椅子旁边,当他俯瞰窗外伸展开去的夜间街道时,背后响起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坦白剧”的女主角终于出场了。

  以前就不用说了,如今事情已发生突然变化,主角依然属于东子,对此,秀树感到半惊讶半钦佩。他回首观看,东子已将色调明快的灰色西服套装穿在白色衬衣外,右手拿着女用包,略微低着头就座于秀树对面的椅子上。

  她已在浴室中重新化妆,方才脸上的泪痕消失。她的妆化得略浓,双眉描得尖细上挑,格外显眼。为使心情沉静下来,东子继续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工夫不大,她好像决心已定,抬起头说:“请相信下面我所谈的内容。”

  秀树不知该如何回答,略显茫然失措,东子为慎重起见又说:“以前,我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过,但这都是真实的。”

  说到这里,东子以目光轻扫一下夜色中的窗子低语:“我没有生育能力。”

  “没有生育能力!”

  秀树情不自禁地重复一遍,而后理解这是“不孕”的意思。

  “你不能生孩子吗?”

  “从前曾进行过多方努力,但毫无效果。”

  因为话突然谈得深入,秀树站起身打开摆在墙边桌子下的电冰箱:“可以喝点儿啤酒吧?”

  东子没有回答,秀树不去管她,手持啤酒罐和杯子回到座位上,问道:“那不是你丈夫的问题!”

  秀树坐下来,往东子和自己的杯中斟入啤酒,又问:“你丈夫知道这事吗?”

  “是的,因为她同我多次一起去医院。”

  秀树回忆起上月到井崎诊所去的事。那儿的医生说,东子已有半年之久未来过医院。

  “先前,你曾提到过四谷医院的事……”

  “我的确去过那家医院。”

  “那么,是商谈不孕症的事吗?”

  “我曾坚持去那里看病一年多,但仍丝毫无效,所以……”

  井崎诊所的医生听说东子“怀孕”时,面露意料之外的神情,当然,医生的话是正确的。

  “那么,以后呢?”

  “任何医院也没去!”

  “那么治疗怎么办呢?”

  “已不抱任何希望。”

  “为什么?”

  “怎么说呢?太累了!”

  东子的话,让人总觉得有马虎草率之嫌。

  “再让医生给你仔细检查一下是否会好呢?即使是不能怀孕的,最近也发现了多种治疗方法,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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