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树对东子永远恋恋不舍,当晚又邀她去地下酒吧。
东子虽面露些许犹豫不决表情,但当秀树一说:“因为天还早”便又默默地随他而去。
刚过十一点,酒吧内加上外来客人已非常拥挤,两人并排坐在柜台最靠边的空位上。东子仿佛忆起在此因喝“马格利特”而醉酒,于是要了没劲儿的康柏利苏打水,当喝到第二杯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地低语:“我也许要离丅婚。”
瞬间,秀树以为东子指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反问:“为什么?”
“已经结婚很长时间了,而且……”
听了这话,秀树才意识到,是东子要与她丈夫离丅婚。
“因为时间长就离吗?”
“奇怪吗?”
“也许有这样的人,不过……”
“说真的,我有些累了。”
的确,最近东子,显得疲惫不堪,不过,如果说这是结婚时间过长的结果,实在不能理解。
“不是工作太忙吗?”
“因为有工作,才走到如此地步啊!”
“那么,原因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东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似地小声嘟囔,“还是,我不好。”
“你不好!”
秀树又问首肯的东子:
“或许为我们的事吧!…”
“与您的事?”东子低语后,微微一笑,“如果是为这事就好了,遗憾的是,不对!”
“不过,他察觉我们的事了吧?”
“谁知道呢?”
“没说过什么吗?”
“没有啊……”
想到东子的丈夫已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秀树就惴惴不安。当然,她丈夫若视而不见也觉得很奇怪。
“但是,你说离丅婚是认真的吗?”
“离丅婚的事,即使说谎也没什么用吧?”
“对他说过了?”
“还没有,不过,他或许已感到了。”
明确地说,东子夫妇的事,秀树始终莫名其妙。东子的确在外不守本分,但是,她丈夫兴许也另有相好的女人。
“他的态度未有异常吗?”
“并无异常,但该解放他了。”
以前约会时,东子说过,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曾劝丈夫到外面找相好。
“你虽然常常这样说,但以不离丅婚为好。”
“为什么?”
“如果说离丅婚的话,你就辜负了他特意拼命努力的一片心。非要自己折磨自己也不行啊?”“我不是非要自我折磨,我只是觉得相互不要勉qiáng才好……”
“维持婚姻怎么是勉qiáng呢?”
“您不是勉qiáng的吗?”
遭到突然质问,秀树哑口无言。东子又安慰似地说:“我可并非责怪您啊?”
东子的确不想加以责怪,但是,秀树为仅自己处于安逸的结婚生活环境之中,感到欠她的情。
“我也有种种具体问题,但……”
“您就像现在这样很好,我只是说我们夫妇之间有些勉qiáng。”
“我实在不明白,无论如何不行了吗?”
“即使我离了婚,也不是您的责任,您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不过,还是不明白。”
秀树又要了一杯搀水威士忌,接着说:“他大概不是那么坏的人吧?”
“如果说不坏也不坏,说坏也坏。”
东子的话仍让人不得要领。
“结婚多少年了?”
“十四年吧?”
“对他厌腻了?”
“虽不厌腻,但已经可以啦!”
“不过,好容易过到这一步……”
“好容易吗?……”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见东子神情郁郁不乐。东子感叹道:“还是没有孩子的事很难啊?”
“但是,我觉得有的夫妇没孩子关系也很融洽。”
“的确有那样的夫妇,但我们的情况不太理想。”
东子这样一说,秀树也无言以对,缄默地盯着杯中冰块。
东子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
“有感到彻底失败的事吗?”
“失败?”
“就是说,已绝对敌不过。”
秀树根本没有理解东子的意思,点点头:“也有那种时候。”
“那时候您怎么办?”
“要说怎么办嘛……”
秀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可理解地眼望一旁,于是,东子手扶额头,低下头去。
“怎么啦?”
秀树证实无人注视他们之后又问:
“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东子依然低头不予回答,秀树只好无聊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东子好像从一时的情感中解脱出来,手离开额头,从手包中取出小化妆盒,收拾一下面容。秀树问:“不要紧吗?”
“真抱歉。”
不知什么事引得东子伤心呢?原因尚不清楚,好在东子的心情已恢复平静。
“几点啦?”
已将近十二点,但是,秀树不想马上站起来,依然坐着,东子拿起手包说:“走吧?”
“直接回家吗?”
“对呀,怎么呢?”
好像与丈夫之间还有什么挂念的事,不过,这次东子说话的声调很快活:“谢谢您!”
“谢什么?”
“您一直陪我到这么晚。”
说这些话时,东子又成为往日的东子,站起身来。
秀树记得一清二楚,那天是二月四日立chūn。
因为,那天偶然遇到几个关于立chūn的话题。
先是早晨秀树要出家门时听到电视女播音员说:“室外好像依然寒冷,不过,今天立chūn,按节气已经是chūn天。”兴许听到上述内容,妻子说起昨晚是立chūn前夜却忘记撒豆子、受到母亲指责的事情。
妻子的母亲守旧,注重有关节气的传统习俗。与此相比,妻子对旧习俗则漠不关心。
“都是为孩子,那些事还是认认真真做给她看更好。”
秀树本想这样说,可又一想,昨晚自己没早早地回家,说了,会被妻子驳得无话可谈,便没搭碴儿。
之后一到公司,女秘书正往桌上摆卡萨布兰卡卡萨布兰卡——原文casablanca!西班牙语词汇,原意为“白色之家”,此处为花的名称。——译者注和香豌豆花,说:“已经是chūn天啦!”女秘书也知道立chūn的事,难道她这样就会变成chūn天般高贵的花吗?秀树端详着大朵的白花,品尝秘书泡好的热茶。
那天有两个会议,三批来访的客人,没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六点多离开公司前往有乐町附近的饭店大堂与东子相会。东子似乎意识到立chūn,身穿一套使人感到chūn意的huáng莺色西服套装,领边围一条花格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