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万岁_黄晓阳【完结】(125)

2019-03-10  作者|标签:黄晓阳

  方子衿觉得这个女人说的情况非常重要,这里面肯定有更为复杂的原因。她迅速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很快冒出一个病名:血友病。血友病患者因为缺乏某种凝血因子,一旦出血就很难止住。如果能证实她的几个亲人都是因为出血不止而死,那么就可以肯定,这次事故与医院关系不大,更与梁医生无关。

  方子衿一直想找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王文胜,可是病人太多,走不开。到了下班时间她赶到院长办公室,王文胜已经离开了。她返回病房,陪在女儿身边,一直到午夜女儿睡着了,才拖着疲惫离开医院,向新的家走去。想到要回家,她的心泛起一阵凉意。自己从省会来到这个偏远小城,不就是为了家而来的?然而,现在这能算是家吗?命运为什么不让她嫁给白长山呢?

  走到家门口,掏钥匙开门,发现门口黑dòngdòng的,大门敞开。方子衿大吃一惊,转身想逃,刚退几步,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恨意。她想,自己从省城来到这里,彭陵野欺负她,老鼠欺负她,现在连贼都欺负她了。她这一生与人为善,凡事都自己先退一步,到头来得到了什么?无论如何,这次她不想退了,以后也不退了,该争的,她一定要争。如果那个贼还躲在她家里,她就要像当年余珊瑶老师那样,和贼斗上一场。这样想时,她倒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了怯意,反倒是一股豪气冲天而起。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慢慢往里面走,进入房间,还是没有声音。她想,会不会是自己出门时忘了锁,风把门chuī开了?她走进去,站在房子的中间,停了一下,努力适应里面的黑暗,认真看了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一阵风chuī过,外面树枝刮着窗子,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她突然觉得那也许是躲在自己身后的人,顿时毛骨悚然,全身发抖。过了好一刻,她才明白那是秋风的声音。

  她摸出洋火,掏出一根划燃,找到油灯。说是油灯,其实是王文胜临时帮她做的,用一只墨水瓶再配上一只铁的酒瓶盖,盖子上钻个孔,穿一根捻子。方子衿将洋火头就到捻子上,火苗在捻子上蹿了蹿,突然在她的手指上咬了一口。她猛地一缩手,最后一点火星向下飘落,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烟。她将手指头含在口里吮了几吮,再次摸出洋火,划了一根,点燃油灯。她伸出手把油灯擒起来,转过身,在房间里照了照。房间里有几只烟头,空气中有一股没有散尽的烟味。烟味很淡,应该是一两个小时前留下的。

  她擒着灯走进被布帘隔出的里间,猛见自己的chuáng上躺着一个人,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只觉得脑袋一炸,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走错了房间?还是面前这个人走错了房间?她努力镇定自己,小心地走到chuáng前,举着灯,弯下腰来看。现在看清楚了,chuáng上躺着的这个人是彭陵野。

  如果说此时方子衿的心情还算平静的话,当再次回到门前时,她的心情就异常狂躁起来。她就觉得奇怪,自己早晨出门的时候,明明把门锁好了,他没有钥匙是怎么进来的?用油灯往门上一照,立即看明白了,他是用脚踹开门而不是用普通方法进来的。门板原本就不结实,在他的yín威之下,破了一大块。他可真能,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方子衿端着油灯站在那里,胸脯一起一伏。她一再告诫自己,第一次见面,别闹得不愉快,忍一忍算了。她独自忍了几分钟,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端着油灯到隔壁洗了身子,回到这边屋,反闩了门。将油灯搁在窗台上,脱了衣服,躺进被子里。彭陵野是光着身子躺着的,占了整个chuáng。她将他往里面推了推,没想到推醒了他。

  他睁开眼看她,见她穿着睡衣,有些恼怒,说:“穿那么多做么事?脱,快脱。”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正不得趣呢,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彭陵野说:“扯淡,快脱。”

  方子衿知道不能违抗,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你洗过没有?”

  彭陵野不耐烦,嫌她动作慢了,翻身而起,几下将她身上的衣服脱了,抱紧她,将她压在身上。

  方子衿更加不得趣,说:“你身上有一股味,快去洗一洗。”

  彭陵野骂了一声,粗bào地分开她的双腿,将身子贴上去。

  一大早从chuáng上爬起来,方子衿匆匆刷牙洗脸,拿把梳子在头上搔几下,去食堂买了一些早点,给彭陵野留下一半,将另一半提着出了门。赶到医院病房,女儿刚刚醒来。她照顾女儿洗了,母女俩一起吃早餐。女儿整天一个人呆在病房里,非常孤独,见到母亲,有说不完的话。她想念以前的小朋友,想念吴丽敏阿姨家的哥哥,尤其是想上学,觉得学校里小朋友多,大家在一起好玩。现在躺在医院里,每天看着窗外,窗外只有一棵枯树,树上有几片没有落尽的树叶。她说,她数过了,树叶共有三十三片。前天还有四十一片的,昨天有几只麻雀在树上打架,结果打落了三片,还有几片是什么时候掉的,她没有注意到。

  早晨上班前去找王院长,才知道他作为省级劳动模范,到宁昌开劳模大会去了。方子衿人生地不熟,明知梁医生有冤,却不知该找什么人,只好耐心等王文胜归来。女儿出院后,因为身体虚弱,暂时在家静养。彭陵野并不常回来,但凡回家,除了做那事,他什么事都不做,和方子衿以及女儿也没什么话说。方子衿懒得理会,只求日子平安地过着。除了梁医生的事,方子衿心里还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长途汽车站那个司机,一是那个帮她将女儿送到医院的男人,她感人家的恩,一心想找到他们。

  有点时间,方子衿便去了汽车站,向车站领导谈起那天的事,说自己准备送一封感谢信,却不知道那个司机的名字。车站党支部书记说,我们车站只有一个姓卢的司机,叫卢瑞国。不过,他是我们车站的捣蛋大王,和人吵架打架有他的份,做好事肯定没他的份,不可能是他。方子衿说,你把他叫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书记说,今天他出车了,要到晚上才回。

  她要了卢师傅家住址,准备登门拜访。临去前,她去了一趟商店,在副食柜前转来转去,犹豫了很久。最初她想送烟,给男人送烟是比较适合的。可买烟需要烟票,她的烟票全被彭陵野拿走了。何况一包烟拿不出手,至少也得两包。一角多钱一包的烟,同样拿不出手,怎么也得二角一包的圆球。两包就是四角钱,太贵了。最后,她看中了芝麻饼,五分钱一个,买五个是两角五分,这份礼物不轻不重。

  晚上去了卢师傅家,正是那天的司机。二十七岁的小伙子,还没有结婚,和父母住在一起。他们接到那五个饼子,千恩万谢,又说卢瑞国工作好几年了,这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卢瑞国还记得方子衿女儿的病,问起情况。方子衿说,多谢你帮了我,我女儿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家休养,过几天就可以上学了。他的父母听说方子衿是县医院刚调来的妇产科医生,知道她一定认识很多年轻姑娘,就让方子衿帮儿子介绍对象。方子衿说好哇,有空的时候,你常去我们医院看看,医生护士,你看中了谁,告诉我,大姐帮你们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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