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玲玲将这件事对丈夫一说,余成长的脸色顿时凝重了。
崔玲玲问:“怎么,你不乐意?”
余成长说:“不是我不乐意。你和我都知道,海风爱着巧巧,巧巧也爱着海风啊。”
“那是以前。”崔玲玲说,“你还不明白吗?刘家既然主动向我们传递这个消息,那是一定有原因的。”
余成长疑惑地说:“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崔玲玲说:“你不也觉得那件事是个事吗?如果不这样觉得,不是早已经向刘家提亲了?幸好我们没有去提亲,如果提了,刘家又不乐意,这个面子,还往哪里放?我反复想过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最好的结果?”余成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崔玲玲说:“为了向刘家提亲,我们已经找过全城几乎所有的媒婆。整个洪江城,都知道这件事了。如果这门亲事不成,我们的脸往哪儿搁?退一步说,我们之所以没动,不就是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不知道刘家怎么想吗?现在清楚了,他们肯定是不同意把女儿嫁给海风的。这个办法,解决了我们两家的难题。”
余成长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有了这句话,崔玲玲自然不肯再拖,第二天,就让媒婆带着礼物,登上刘家的门。
这件事,在刘家早已经是定数了,连女儿都同意了,完全没有任何周折,刘家收下了聘礼,jiāo换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余家考虑到余海风的心理承受力,并没有公开此事,崔玲玲甚至把海云叫到面前,叮嘱再三,无论如何,不能对海风提起这件事。然而,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几天之后,余海风听到了风声,他不好问自己的父母,便找忠义镖局的几个人打听此事,大家全都支支吾吾。他更加相信,此事看来是真的。
这天,余海风心里烦,不想留在洪城,便出门乱走,到底想去哪里,心里没有固定的想法,只是觉得要走,不知不觉,发现居然已经到了嵩云山,再走就到水佛dòng了。
余海风呆了呆,他不想到水佛dòng,而是想到半山亭,遥对镜子岩。一边走一边想,自己清清白白,如何就成了嫖娼欠钱的无耻之徒?他到杏花楼找那两个jì女,杏花楼居然没有这两个人。很显然,是有人陷害他。为什么有人要陷害他?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似乎一切都不顺,总会在关键时刻,闹出一些什么事来。这难道就是他的命运?
想来想去,自然就想到了那次和马智琛的冲突。马智琛也喜欢巧巧,会不会是他使的手段?对于马家,洪江人都采取保留态度,觉得这一家一是神秘,二是不太讲道义,不按常理出牌。难道马智琛会用这种下三烂手段离间他和巧巧?不可能吧?前几天,他还见过马智琛。现在的马智琛,和马家的关系越来越远了,他住在巡检司,每天只做一件事,追查无影神手的线索。马智琛亲口对自己说,他喜欢古大人安排的这件工作,他会努力gān好的。他和余海风之间,似乎从未有丝毫芥蒂。
如果不是马智琛,那会是谁?海云?
这个念头一冒出,余海风吓了一大跳,随即想,不可能,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呀,他怎么可能gān这样的事?转而再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他明明知道,自己和巧巧两情相悦,不一样对巧巧穷追不舍吗?
半山亭中,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余海风,面向镜子岩。余海风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是各种烦恼事,根本无心看别的,根本没注意到半山亭上有人捷足先登。那个女人背对着后面,因此,一开始也没发现他,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身看时,才惊呆了。
她转过身来,余海风也抬头看她,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巧巧。”
“海风。”
两人同时向对方扑过去,却在距离两尺的地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硬生生地隔开了。
余海风想问,巧巧,他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你真的答应嫁给海云,是这样吗?
可是,有必要说吗?从她的眼中,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一刹那的沉默,仿佛永恒的沉默。
千言万语都在沉默之中。余海风和刘巧巧心中都想起了曾并肩坐在绍兴班里看梁山伯与祝英台,相识相知相爱相恨,和自己的处境何其相似。但他们都明白,他们已经错过了,永远无法再回到从前。
余海风没有向刘巧巧解释,解释有用吗?
刘巧巧答应嫁给余海云,也是一时冲动。这些天,她一直在问自己,余海风真的和那两个女人有染吗?自己真的不能原谅海风在结婚前有这类事吗?自己答应嫁给海云,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是对,为什么半点惊喜都没有?如果是错,到底错在哪里?今天她站在半山亭,遥望镜子岩,想到余海风曾经在这里大喊:海风之心,天地可鉴!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自己很可能错怪了余海风,自己不应该怀疑他。
现在怎么办?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一错就永远无法回头……
两人默默地望着,刘巧巧眼眶之中的泪水,默默地流下来。余海风也在流泪,但他的泪水没有流出眼眶,而是流向了心中。
“你还好吧?”刘巧巧笑了笑,低下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还好。”余海风淡淡地回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
“你还好吧?”这次是余海风问她。
“我还好。”刘巧巧又转过身去,遥望镜子岩,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顺着风飘dàng而来。
余海风默默后退了几步,出了半山亭。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不如离开。他离开半山亭,还没有到水佛dòng,忽然听到身后一股qiáng劲的风声袭来。
余海风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但背心仍然被踢中一脚。他随机应变,扑倒在地的那一瞬间,顺势前翻,滚入草丛中,翻身跃起,喝道:“谁?”
偷袭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弟弟余海云。余海云双眼冒火,咬牙切齿,一声吼:“畜生!”又飞身而下,一招飞鹰展翅,双脚连环飞踢。
余海风忙道:“海云,你做什么?”
余海云口中应道:“打死你这个畜生。”
余海风说:“你听我解释。”
余海云哪里肯听:“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却和她幽会,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双脚在空中连环飞踢,余海风双胳膊左右阻挡。但余海云的双脚变化出乎余海风的预料,余海风居然阻挡不了,肩膀上被踢了一脚,人在草丛中摔了一个跟斗。还没爬起来,余海云又飞跃而下,招招凌厉,痛下杀手。
余海风一边挡一边退,他不想和弟弟生死相搏,但余海云却步步紧bī,招招式式都要置他于死地,而且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余海风又气又急,已经退无可退,喝道:“海云,你这是做什么?再不住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余海云怒容满面,狠狠地瞪着他,破口大骂:“你要不客气是吗?那就来吧。对你这种畜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