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祥道:“是吗?你全部喝完试试。”
王顺喜一口喝gān了碗中的茶,放下碗,说:“爹,你快把炒制方法告诉我,我要开茶厂,制这种茶。”
王子祥叹息了一声:“这茶和我们的先人有关系。”
王顺喜一惊:“和我们的先人有关系?什么关系?”
“我们的先人王勇,镇戍甘肃肃州。”王子祥闭着眼睛,娓娓道来,“他是一个残bào、凶狠的将军,一生杀人如麻。他杀的人,并不仅仅是敌人,有很多,其实是普通人,有些人,仅仅对他表示了一句不满,他提刀就杀。他有三大嗜好:杀人,吃烤全羊,喝烧刀子酒。他在肃州杀人无数,老百姓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自己的祖先竟然是个这样的人,难怪从未听说过。可是,父亲为什么突然对他提起这件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子祥不管儿子的疑惑,继续介绍:
王勇有三房夫人,却只有一个瘦弱多病、五岁的儿子王聪。此时,三夫人怀了身孕,即将临盆。王勇很希望再添一个儿子,对这一胎格外看重,请了三个产婆,还请来了肃州最有名的医生木一帖。木一帖医术高超,无论什么疑难杂症,他只需要开一帖药,无不药到病除。
可世上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哪怕王勇的准备工作做得再好,三夫人也未能逃过鬼门关,因为难产,母子双双而亡。王勇将军大怒,把三名产婆和神医木一帖杀了,还不解恨,点起几百士兵冲到木一帖家,杀了木家老小,以及账房、伙计,三十多口,清点尸体的时候,发现木家一个十五岁的儿子木仁清不见踪影。斩草要除根,王勇将军全城搜查,也没有结果,后来不了了之……
十年之后,王勇愈加残bào,他又娶了两房夫人,却再没有一个子嗣,人们传说这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天怒人怨,老天爷在惩罚他。
肃州西北羊肉馆来了一个新的大厨师,他擅长烤全羊。他只用盐巴、辣椒粉、孜然粉三种调料,却能烤出最美味的羊肉。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个月,就已经传遍了肃州。
王勇听说之后,派几个士兵,把大厨师抬进了将军府,让他烤全羊,烤得好,赏白银千两,烤得不好,脑袋搬家。
大厨告诉将军,他烤全羊烤得好,全凭三样:第一,羊要跑着杀。第二,用的盐是四川自贡的井盐,辣椒是云南的七星辣椒,孜然是新疆吐鲁番产的孜然,烧的碳是四川巫山的青钢木炭。第三,他的技术。
将军杀人如麻,也提防别人暗杀他。他担心大厨带来的东西不安全,亲自带兵,到西北羊肉馆拿来所需要的调料和木炭,经过反复检查,又拿动物试验过,证实无害,才允许大厨操作。
大厨让士兵赶出羊,在将军府跑了几圈,一刀杀了,说跑动着的羊全身的血液在奔涌,肉才够鲜美。羊肉还没有烤好,香气已经弥漫了将军府。将军一吃,果然是鲜嫩可口,人间美味。
如此美味,如何少得了好酒?从下午到晚上,将军一家与将军的几个得力爪牙吃得不亦乐乎!将军把大厨安排在府中歇息,好明天继续烤羊。深夜,将军腹中开始剧烈疼痛,大吃一惊,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躺在身边的夫人死了。他大声喊叫,却没有一个守卫出现。
王勇暗想,完了,自己一定是中毒了!他再一次大喊,进来的,却是大厨。
王勇问:“你下的毒?”
大厨点了点头,说:“你明白已经晚了。”
王勇想死个明白:“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大厨道:“我叫木仁清,十年前,你杀了我家三十多口,我该不该来报仇?你在肃州作恶多端,天怒人怨,你难道不该死?”
王勇:“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如何下的毒?”
木仁清道:“我家世代行医,我十岁已经熟读医术,得到父亲真传。药可以医人,也可以害人。医书上记载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我把它汇入盐巴、辣椒和孜然之中。这些药,分别掺进不同的调料中,是完全无毒的,你用动物进行试验,它们不会有事。”
王勇问:“那么,为什么人吃下去,就会发作?”
木仁清说:“两个原因。第一,人吃得多,量大。还有,几种药掺合在一起,才真正有了毒性。第二,这种药的药性发作很缓慢,大概需要三四天,但如果用上一种药引子,发作时间就会快得多。”
王勇问:“什么药引子?”
木仁清说:“你喝的烈酒。”
王勇明白了。
木仁清继续道:“我要杀你,没有别的机会,只能下毒。刚好你爱吃烤全羊,又爱喝酒。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寻找名师,学习烤全羊。幸好烤全羊的技术比医术更容易,我才得以报了大仇。”
王勇一声长叹:“我该死,他们也死有余辜,只是我儿子王聪从小体弱多病,心地善良,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求你救他一命。”
木仁清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对王勇说:“你去吧,我会救你儿子一命,我能下毒,也能解毒。”
王勇死后,木仁清给王聪煮了洗心茶,一喝就好。木仁清把洗心茶的制作方法告诉了王聪。
王顺喜听了这个故事,背心一阵阵发冷。
王子祥微微叹息了一声:“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孩子,爹想不到你居然放弃家族的百年基业,而去贩卖鸦片,做出了丧尽天良的事情……”
说过,王子祥端起面前的碗,把一碗茶慢慢地喝光。他放下碗,微闭着双目,头微微向后仰,仿佛在沉思什么一般,又似乎在品味这种茶的特殊味道。
王顺喜扑通跪在父亲面前,不住地磕头,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良久,王子祥站了起来,留下一句:“好自为之。”黯然回到自己房间。
王顺喜跪在地上,等父亲走了很久,才慢慢爬起来,嘴边浮起一丝冷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文秀给王顺喜端来洗脚水,服侍他洗脚。王顺喜关心地问:“今天晚上爹吃的饭怎么样?”
王子祥年岁大了,住在二楼,晚上一般是儿媳送饭到房间里吃。
张文秀说:“爹今天晚上吃了两碗饭,吃了些青菜,喝了一碗jī汤,还喝了半杯酒。”
王顺喜脸上神色不变,心中暗喜。随后,两人睡下,王顺喜一时兴起,拉过妻子,亲热了一回。之后,王顺喜还把妻子搂在怀里,伸出手慢慢地抚摩妻子光洁的皮肤。
张文秀渐渐平静下来,想着心事:“顺喜……爹是不是知道你的事情了?”
张文秀说的是王顺喜暗中经营大烟的事。
王顺喜点了点头:“按理说,爹早就应该知道了,爹可是一个jīng明的商人。”
张文秀有些担心:“爹知道了该怎么办?”
王顺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爹知道了也好,我也不想一直隐瞒下去,我们只是做的生意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