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运玩笑道:“好像我不是她领导吧?”
一句话问得于洋忽然不自在,看来他们都是被人恭维惯了,轮到自己恭维别人,还真说不像。
叶眉快步跟来,甜甜道:“两位首长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于洋回首扫了眼叶眉,朗笑道:“跟你婆家人告状呢,说你工作太玩命。”
“这不是夸我嘛。”叶眉年轻的脸上洋溢出健康的色彩,愉快接受了任务,驱车送朱天运回家。
于洋他们用来工作的这家宾馆位于江滨,出了宾馆,就是滨江大道。夜晚的滨江大道是属于情侣们的,树荫还有夜色替他们做了最好的掩护,而涛涛的江水声还有时隐时显的汽笛却成了此时优美的音乐,鼓dàng着他们的心。花前月下,江边柳下,这样的日子朱天运也有过。看着江边那些郷郷我我的情侣,朱天运忽然不自在起来。现今的年轻人真是开放大胆,公开场合啥动作也敢来。也难怪,房价飞得比舰艇还快,年轻人想搞个暗动作,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这么想着,心思又落到工作上,心想自己在海州这两年,也没白占着坑不gān事,城市建设方面,海州还是大变了样。这条滨江景观大道,就是他力主修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朱天运虽然没有百分之百做到,但一直在努力去做。如今官场做点正事是有难度,但也绝没难到大家都不去做正事。不久前朱天运见秘书孙晓伟在看一本小说,写官场的,顺手要来翻了翻,扔了,如今这帮作家,真是惟恐天下不乱,把政治场写得跟黑社会一样,非常糟糕。朱天运要求孙晓伟,以后不许看这种书。“你是信自己还是信他们?”朱天运这样问孙晓伟,孙晓伟结巴了半天,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复。
“我信书记您。”
有了这话,朱天运就改变了想法,看来作家们这样写,还是有道理的啊。连身边最信任的人,也时时刻刻琢磨着说讨好他的话,换了其他人,还不把脑袋想烂?看来,是真出问题了,还不是小问题。打那以后,朱天运自己也暗暗迷上了这类小说,很看了一阵子。最近他在看一本叫《省委班子》的小说,写得大胆,其中那个叫普天成的主人公,很是引起他一番思考。朱天运感觉自己跟普天成有点像,属于同一类人。却也觉得不像,普天成一路是秘书出身,区别在于小秘书和大秘书,后来虽说做过市委书记,可骨子里还是拿自己当秘书,当宋瀚林的影子。人是不能太给别人当影子,当久了,就再也没了自己。这是朱天运对普天成这类人物发出的叹。回到自己,朱天运就想,自己属于哪类呢,尤其跟赵铭森的关系,有点像普天成跟宋瀚林,但又绝对不是。后来他明白,自己从来没打算做谁的影子,就想做自己。做影子只是一种掩护,一种伪装,一种技术手段,一种没得选择的选择。而真正的目的,是跨到前台去!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紧着就问自己,朱天运,你真有这么卑鄙?
没人回答他。
车子在江边稳稳当当地驶着,叶眉看似是jīng神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其实眼角余光一直扫着朱天运。叶眉真是兴奋,自己深受朱天运器重不说,老公孙晓伟又是朱天运最最信任的人,因此朱天运一举一动,都牵着他们一家的心。前段日子朱天运被调查,叶眉心情真是糟透,虽然坚信只是一场误会,可还是由不住地怕。官场中的清白跟别处的清白不一样,别处是有则有,无则无。官场更多时候是说你有你就有,没有也有。跟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一个道理。况且,任何一个在领导岗位上的人,真要查起来,几乎都是犯规者。叶眉在反贪这行gān着,其中利害太清楚了。
这下好了,尤其今天,案情越来越明朗,指向越来越准确,朱天运非但没被诬陷,如果有可能,还会……
想到这,叶眉忽然激动,跟自己马上提升一样,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嗖嗖地要飘起来。
“慢点。”朱天运及时提醒一句。
叶眉嗯了一声,脸无端地红了,胸口也怦怦跳。安全第一啊,车里坐的可是市委书记,她qiáng迫自己静下心来。
再往前走,就是滨江大道天险段。这段路有点特色,是贴着山崖修的,路的另一边,就是涛涛江水。说它是天险段,是这段路常出事故,司机稍一分神,车子要么撞山崖要么一头冲江里。而此段的江水又颇有气势,惊涛拍岸,气吞山河,一眨眼就把你吞没。
车子将要驶上天险段的一瞬,突然从另一条道上窜出一辆越野车,猛shòu一般,直冲他们而来。叶眉一惊,那车子像天外来客一般,很粗野很霸道地冲向她。朱天运也看到了,紧着喊出一声:“小心!”越野车还是直直地冲向他们。叶眉连惊几身冷汗,惊慌中乱了手脚,车子在路上打了一个圈,朝江边冲去!
就在车子即将奔出路面的一瞬,奇迹般地刹住了。
好险啊!朱天运颤惊惊打开车门,小心翼翼下车一看,前面两个车轮一大半已出了路面,而下面江水汹涌,恶làng滚滚。
叶眉魂都没了,下了车,头一晕栽倒在地。还没等朱天运奔过来,耳边轰然一声,车子居然这个时候栽了下去!
两人脸上全无血色。
看着那辆越野车呼啸而去,叶眉要打电话报警,被朱天运制止。叶眉急着要记下车号,那辆车居然没挂牌!
“妈的!”叶眉骂了句脏话。
“别弄出动静来,马上回家。”朱天运情急道。
“他是有备而来啊,狗杂种!”叶眉高叫道。
朱天运冷冷一笑,没说什么。搀起叶眉,一边安慰一边伸手拦车。说来也怪,这天的滨江大道像是成心跟朱天运过不去,居然一辆出租也没。迫不得已,朱天运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
朱天运并没把这惊魂一幕告诉别人,再三要求叶眉,这事到此为止。至于掉进江里的车子,让叶眉找jiāo通部门。叶眉急得要哭,这哪是jiāo通事故啊,明明是……叶眉越想越怕,虽不清楚对方是冲她来还是冲朱天运,但一种qiáng烈的恐怖感却牢牢抓住了她。
当天晚上,叶眉跟孙晓伟又来到朱天运家。叶眉终还是没忍住,心有余悸地将那一幕告诉了孙晓伟。孙晓伟吓得嘴都gān了,安慰一番妻子,马上就携妻子赶到朱天运这边。朱天运正在洗澡,萧亚宁不明真相,以为这么晚找来,定是啥急事。刚问了句孙晓伟,朱天运穿着浴袍走出来。
“这么晚了啥事,小叶也来了?”
孙晓伟一看朱天运眼神,就明白过来,朱天运不想让妻子知道。遂编了个谎,说刚才接到一位老领导电话,老领导明天要到海州来。朱天运顺着话题,一本正经做了安排。听得萧亚宁一点疑惑也没。等小俩口告辞后,萧亚宁说:“又是哪位老领导,不会是你那位老首长吧?”
朱天运知道萧亚宁对老首长有想法,关键是老首长一直对她有看法,掩饰道:“不是老首长,是原来省里工作过的一位老领导。”萧亚宁还想说什么,朱天运装作很累地说:“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