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发下如此的豪言壮语,同时一脚踩住刹车,因为目的地已经到了。
山根的别墅是座三层俄式建筑,加上附属的游泳池、花园以及停车场,面积超过二百坪。虽然装潢奢华但是却欠缺创意,一点也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大门处两尊铜像分别是波拿巴。拿破仑与上杉谦信(译者注:日本安土、桃山时代的着名武将),我想若是凉子住在这里,那么门口树立的应该是爱卡捷林娜与武则天两位女王的肖像吧。
在面无表情的管家引导下,我和凉子来到别墅的会客室等候主人。过不多时,一个身穿棕huáng色睡袍的男子出现在门口,这个人五十多岁,略有秃顶,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圆滚滚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显然是悉心保养之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相貌与我记忆里的某个人像似乎有所重合,但是颇为模糊。
“我就是山根公利,两位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山根很随意地拿起桌子上的鼻烟壶,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里缭绕着轻视与不耐烦。不过可以理解,无论谁被警察找上门,都不是愉快的经验,尤其对于财阀与政治家来说。
“不知道山根先生可曾听说最近东京国际会展中心古董失窃的事件?”
“哦,我略有耳闻,报纸上有过报道。”
“那么就不需要伪装了,赶快请你jiāo出被盗的化蛊壶,这样判刑可能会轻一点!”
凉子的问题就如同她本人般直接且猛烈。
山根眨了眨眼睛,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出任何变化。
“哦?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解除诅咒的神圣之壶。”
“对不起,这里并不接受奇幻文学的专栏投稿。”
“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罪行的存在,狡辩只是在làng费纳税人的金钱。”
“抱歉,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山根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屋子里的空气因为这两个人的对话而变的险恶起来,仿佛固体化了的岩层将空间切割成恶意的碎片。
就我的感觉,如果将凉子的攻击比做锐利的锐利的马其顿长矛,那么山根就如同是穿了欧洲重铠骑兵的甲胄。虽然看的见激烈jiāo锋的火花,但双方都处于如字面意思一般的平手状态。
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忽然闯进屋子,原来山根刚才悄悄地按动了警铃,一个私人企业家居然拥有这样的武装力量,实在令人惊讶。
“擅自栽赃给良好市民是件很不名誉的事情,我与警界关系一向融洽,为你们的前途着想,还是停止这种不智的举动吧”
山根身边一圈乌黑的枪口指着我和凉子,看来主人并不好客。
按照凉子的个性,这种程度的威胁,一定会引爆“药师寺飓风”的,所以我暗地里摸了摸腰间与凉子佩枪同一型号的COLT三二口径手枪,准备大gān一场。即使本性是和平主义的拥趸,在必要时刻也该毫不吝惜地为好战行为喝彩。
“那么你就拖着浸满蛊毒的残破身体去地狱领救济金好了!”
出乎意料,凉子毫无物理攻击的企图,只是甩出以gān冰为材质的话语。山根本来得意洋洋的脸立时象被qiáng力胶粘住一样,虽然嘴角仍旧留着轻蔑的笑意,但眼神里瞬间闪发出一丝怨毒,厚厚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就象所有二流电影里的反角一样,山根也未能摆脱“欠缺独创性”的窠臼,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大声命令警卫:“可恶!!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
警卫们还没得及将腰间的警棍拿出来,凉子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出会客厅,我紧随其后。
在凉子以往的对阵中,似乎还没象今日一样毫无结果的记录。更奇怪的是心高气傲的凉子居然丝毫没有懊恼之情,反而把胸挺的更直。从别墅到停车场一路上,高跟鞋在石板地上神气地哒哒作响。
这让我想起了警视厅里流传很广的一段对话:“一定要找个借口把那个女人排除出警界……她到底有没有过失误的时候?”
“或许有吧,问题是,她认为自己失误过吗?”
据说是警视厅的两位大老之间的对话,真实情况无从查证,相信作者一定受过不少委屈,才能说出这种切肤之痛的话来。
在重新飞驰在路上的BMW 里,凉子忽然开口问道:“泉田,对于今天山根的表现,有何感想?”
“啊……他的口才,似乎与你的差距有几万光年才对。”
“哦?你对我的评价很高嘛。”
“哪里,只是客观的艺术性鉴赏而已。”
其实我想回答的是“只是单纯的自bào自弃罢了”。
“不愧是我的奴隶!就是那样没错!”
在凉子的日语里,“奴隶”与“部下”发音是相同的,不过很难分清楚何者为本体,何者为喻体就是了。对此,我并没有振臂高呼万岁的自nüè倾向,所以保持着沉默。
“那种层次的家伙哪里是我的对手,我没有追bī是别有目的。”
“哦?那么……”
“我只是想充分撩拨起他的恶意愤怒,然后引诱它出dòng而已。”
“它?”
“既然山根盗窃化蛊壶,那么他自己一定是自己中了蛊毒,并且偷偷饲养了蛊这种东西。窃贼相信也是他饲养的蛊所为,否则以人类的能力是不可能在JACES出品的防盗器材保护下盗窃得逞的。”
实在是武断的论调。我接着补充到“说起来,赵先生提供的资料里也有提到:蛊被认为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东西啊,而且可以攻击宿主所指定的目标。”
“没错,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刚才的刺激已经足够令他驱使毒蛊来杀我们灭口了。”
我这时的感觉和初次见到化蛊壶的时候一样,一阵嫌恶式的冰凉爬满全身。
“这么说你已经有对策喽?”
“没有。”凉子很gān脆地回答,“所以就要仰仗身为助手A 的你了。”
“现在才说这种话,未免太迟了吧!”
“提前通知,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我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车窗,但是连密闭玻璃容器都钻的进去的生物,怎么会在乎这种程度的防御。
讨厌的预言永远都是最准确的,刚刚过了几秒钟,以平稳性而自豪的BMW 忽然车身一颤,紧接着就qiáng烈地震动起来,就好象是被一个怪力捏在手里的玩具一样。
“来了!”
凉子抓住右边的车门把手,我抓住右边的车门把手,趁车身再度颤动之时,同时用力打开车门,顺势跳了出去。当我们落在地上的同时,凉子的新款BMW 猛然从地上挣起,全身直立向天空飞去大概五米的高度,然后在重力的驱使下,激烈地撞击地面,连续翻滚了几圈后,悲惨地以四轮朝天的姿态结束了它身为名车的一生,柏油路面出现几个深深的大坑。
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段是位于山根别墅与东京市区之间的高速公路上,后面的车辆看到紧急情况,即使司机想到刹车,qiáng大的惯性也不允许这么做,一下子数十辆车相继追尾,其中既有名贵的罗尔斯。罗伊斯,也有丰田这样的便宜货,它们在不同的部分散发出同样颜色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