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
“不清楚?”牛河说。而且露出一副小孩听到了不理解的词汇般的表情。“也就是说,大概是教团内部里的谁提出了青豆的名字。但是到底是谁的话谁也想不起来了。是这回事?”
稳田表情纹丝不动地说。“是这样的。”
“不可思议呀。”牛河不可思议地说道。
稳田紧闭着嘴。
“看来没法解决呢。不管怎么说,总该是谁提及了她的名字,又有谁推进这件事。是这样的吧?”
“老实说的话,最初热切地推进这件事的,就是领袖自己。”稳田慎重地选取词汇说道。“gān部之中也有【把身体jiāo给来路不明的人也太危险了】之类的意见。当然身处保卫的立场,我们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领袖本人却毫不在意。可以说是领袖自身qiáng烈主张推进的这件事。”
牛河又一次拿起打火机,打开盖子,测验性能似的点燃火焰。随后立即合上盖子。
“我们都知道领袖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他说。
“正是如此。观察力非常深厚,也非常戒备。”
之后沉默一直继续。
“还有一件事要问。”牛河说。“是川奈天吾的事。他和一位叫安田恭子的已婚女性jiāo往。上个礼拜,她到过他的公寓一次。一起度过的亲密的时光。嗨,年轻人嘛。就这么回事。但是某一天,她的丈夫突然来了电话。声明她再也不能到他那里去了。随后联系就中断了。”
稳田的眉毛拧着。“我不太明白你说话的意图。川奈天吾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不是,这其中有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件事从之前我就十分在意。不管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女方总该来个电话什么的呀。毕竟是这么要好的关系。但是一句话都没有,女人就啪地一声消失了。再也没有下文。我也不想gān这么烦人的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作为我来说,一点关于那个女人的事都不知道。”稳田用平板的声音回答道。“安田恭子,和川奈天吾有关系。”
“比他年长十岁的人妻。”
稳田在手册中记下这个名字。“这个姑且也汇报给上级吧。”
“这样就行。”牛河说。“另外深田绘理子的去向有消息吗。”
稳田抬起头,像是在看圆圆的额头边似的,盯着牛河说道,“我们为什么必须知道深田绘理子的去向呢。”
“对她的去向没有兴趣?”
稳田摇摇头。“她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这都是她的自由。”
“对天吾川奈也没有兴趣?”
"他是和我们无缘的人。"
“不是曾经对他们两个很有兴趣的嘛。”牛河说。
稳田一时间眯着眼睛。然后再开口道。“我们现在的关心都集中在青豆身在何处。”
“关心也随着时间转移了?”
稳田稍稍撇嘴,没有做回答。
“稳田先生,你读过深田绘理子写的小说《空气蛹》吗?”
“没有。教团里除了和教义相关的书外,其他读物是禁止的。也不可能得到那样的书。”
“小小人这样的名字,你听过吗?”
“没有。”稳田立刻回答道。
“很好。”牛河说。
之后谈话结束。稳田徐徐地从椅子上立起,整理了一下上衣的前襟。马尾男离开墙壁往前走了一步。
“牛河先生,刚才就说过了。这次的时间,时间是极其重要的要素。”稳田依然保持坐姿,正面向下俯视着牛河似的说道,“必须尽早地找到青豆。我们这边当然也会竭尽全力。你也必须从别的侧面行动。如果不找到青豆,也许会发生让我们彼此难堪的事噢。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重要的知情人之一呀。”
“沉重的认知与责任相伴。”
“正是如此。”稳田用欠缺情感的声音说道,然后向后,头也不回的立起身离开。光头男之后是马尾男离开房间,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房门。
两人离开之后,牛河拉开桌子的抽屉,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钮。打开机器的盖子,取出磁带,随后用圆珠笔记录下日期和时间。和他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的是,字写得十分端正。之后他从抽屉取出七星的盒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大口大口地吸进烟,再大口大口地朝天花板吐出雾。然后他面向天花板闭上眼睛。不久后睁开眼望着墙壁上的挂钟。挂钟的指针指向两点半。真是让人感觉不快的家伙。牛河再次想到。
“如果不找到青豆,也许会发生让我们彼此难堪的事噢。”光头男是这么说的。
牛河曾经去过位于山梨县山中的【前驱】本部。就在那时,他在茂密的杂树林深处发现了设置在那的巨大的焚化炉。为了处理垃圾和废气物。焚化炉的温度相当高,即使把人的骨头扔进去,也不会剩下什么来。他知道,一定有人的尸体被扔到过里面。恐怕领袖的遗体也是其中之一。当然可以的话,牛河可不想遭遇这样的事。即使什么时候必须迎来死亡,至少也希望是个安稳点的死法吧。
当然,牛河还有好几个事实没有告诉他们。一次性把手中的牌出完可不是他的做法。只给他们一些小牌看看就可以了。大牌当然得留在手上。而且这也是保险的必要。比如录进磁带的这些个秘密对话。牛河对这样的游戏规则可是驾轻就熟。这和那些个年轻小保镖的得意领域完全不同。
牛河已经把青豆做个人肌肉伸展师的那些客户的名字都弄到手了。不惜花费时间,又多少有怎么做的话,大体的情报都能弄到。青豆做私人教练的这12个人中,牛河一个一个地进行筛选。女性八名男性七名,都是既有社会地位经济又宽裕的人。像是会借他人之手杀人的人一个也没发现。但是这之中有一个人,一个七十来岁的富有的女人,她为因家庭bào力而离家出走的女性提供一间庇护所。在自家宽敞的宅基地上建了一座两层公寓,供那些遭遇不幸的女人居住。
当然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牛和遥远的意识边缘。而且每当有什么这么冲击自己的意识边缘时,他都会一探究竟。他具有动物般灵敏的嗅觉,和比什么都可靠的直觉。正是依靠这些,才好几次地捡回了性命。【bào力】,或许正是这次事件的关键词。那位老妇人有意识地反对bào力,因此才会进而保护这些受害人。
牛河特地跑了一趟,去见见所谓的庇护小屋。那是一幢建在麻布的高台的上等地段的木质公寓。虽然很旧了,却是古香古色的建筑物。从大门栅栏间的缝隙望去,玄关的门前有非常漂亮的花坛,草坪也十分宽阔。大大的樫木投下树影。玄关的门上嵌进了小的块状玻璃。近来这样的建筑已经很少了。
然而建筑由里到外全都警备森严。围墙高耸,立有带刺铁圈。结结实实的铁门紧闭,内园还有德国牧羊犬,一旦生人靠近就激烈地吠个不停。还有监视用的摄像头咕噜噜地转着。公寓前几乎没有行人,因此不能在那里久站。悠闲寂静的住宅街,附近还有好几所大使馆。像牛河这样怪模怪样的男人在这里徘徊的话,很快就会有谁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