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A垃圾袋拿出去,我能够做的只是这些。
不过她的行踪不明,我向管区的警方报案,警察问到我跟她的关系,我说是朋友。便问我的姓名、地址、职业。然后询问有关她的事情。但我几乎不清楚她的一切情形。她是哪里人?她从事何种工作维持生活?我完全不清楚。所以我对警方毫无用处。
首先要填写搜索书。但她是成人,也许会突然回来,这种情形屡见不鲜。我办完了报案手续,盖章、签名,作了影印副本,装入卷宗里,这样便结束了。
两周后,我再走访她住处时,她的房间已有新的房客住进去。她的家具大概被代替为房租适当地被处置了。
过了两个月,我又去警铃门前经过。没有风。毛毛细雨无声地直落地面,雨伞像生长在平地上的可动式蘑菇般水平地移动着。我敞开着门,想让那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女人,再走回来时知道这户人家,有人在家。当她看见门开着——如果她再从同一条路折回,绝对会看见的——那女人一定会再度走到我家门口。 但我一直等着,却仍然不见那女人折回。如果去车站一定要经过我家门前的路,我没有一刻离开窗前,目光一直注意着路过的人,不会看遗漏的。但不见那女人折回。我没有看见撑着一把绿色的伞。撑着黑色伞、藏青、蓝色、红色、
婴漇B伞的人不断地过去了,就是没有看到一把绿色的塑料雨伞C彷佛由于某种原因,那 241 号的女人离开我家门前时, 绿色的雨伞便从世界上一把不剩地消失似的。
附近有一所高中女子学校,放学后学生经过我家门前走向车站。她们几个人走在一起,从左边向右边移动,这些女学生也没有人撑着一把绿色的伞。她们都穿着黑皮鞋、白短袜,没有一个穿雨鞋。那些女学生为了避免弄湿皮鞋,她们都像挑除肉里的脂肪部分那样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的积水走。她们那样的走法非常美,我从窗户内久久地看着那些移动的脚。她们背后住宅的篱笆内连翘花、辛夷花醒目的颜色渗入chūn雨里,chūn花悄无声息。
水木花树的细枝子上,点点雨滴像刚死的鱼的牙齿般美观地排成行。那水滴的白亮里好像有一种bào力的记忆似的东西。那些牙齿彷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忽然离开树枝滴落,无声地被吸入黑而柔软的地面,只有时而驶过柏油路的汽车轮胎声传入我耳膜,彷佛用手指摩擦质地细致有光泽的布料似的丝丝声。
夕暮的微暗渐渐增加了苍青色,我一直望着外面,手上还拿着空酒杯,路灯是自动点灯式的,这时无声地一齐亮了。而我仍然等着那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拿着绿色雨伞的 241 号女人会不会再经过我家门前。 但那女人终于没有再出现。于是我关门,打开室内的电灯,慢慢环顾室内一周。看来不可思议的屋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跟原来一样的屋子。很普通的起居间。有沙发椅、桌子、三维效果的一套音响设备,唱片和书籍。我除了工作的时间之外,都在这里消磨
不过我觉得这是一间很不可思议的屋子,它好像是地球破灭后所残存的唯一场所似的。我想这大概是下雨天那女人使我引起的感触。那膨胀的心脏,那锦簇的chūn花吸收了周围的声音引起的心情,以及大概会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的那把绿色的伞引起的感觉。我以那环顾室内的姿势站立了一会,然后把空酒杯拿到厨房洗物槽。于是把早上剩的咖啡热来喝。
不久静静的夜晚来临。但雨天的女人#241永远没有折回。永远。
村上chūn树短篇集
32岁的 DAY TRIPPER
我三十二岁,而她十八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切都很烦。
我才三十二岁,她已经十八岁……这样倒还好。
我们是不错的朋友,不比这多,也不比这少。我已经有太太,而她的男朋友至少也有六个。她在平常 weekday里跟六个男朋友约会,每个月只有一个星期天跟我约会。其他的星期天她在家里看电视,在看电视时的她就像海象一样可爱。
她生于一九六三年,那年甘乃迪总统被枪杀,而我则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流行的曲子好像是 Ciff Richard的(SulnmrHoidcyg)?
其实是不是都无所谓。
总之她生在那样的年份。
跟那种年份出生的女孩子约会,那时候是想都没想到过。到现在还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像跑到月球背面去抽烟一样的感觉。
年经女孩子很无聊,这是我们这些伙伴们的一致见解。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人跟年轻女孩子约会。那么他们是否终于找到不无聊的女孩子了?不,没这回事。简单地说,是她们的无聊吸引了他们,他们一面把满满一桶无聊之水从自己头上淋下来,一面让女孩子一滴水也没沾上,他们极纯粹地对这种麻烦的游戏乐在其中。
至少我是这样想。
事实上,年轻女孩子里面,十个有九个是无聊的化身。不过,当然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们年轻、漂亮,又充满了好奇心,她们觉得无聊是和自己无缘的存在。
唉呀,总算过去了。
我可不是在责备年轻女孩子,也并不讨厌她们,而且我还蛮喜欢她们的。她们使我想起,我还是个无聊青年时的事。这怎么说呢,可以说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一件事。
“你想不想再回到十八岁一次?”她问我。
“不。”我回答:“我可不想回去。”
她好像不太能理解我的答案似的。
“你说不想回去……真的吗?”
“那当然。”
“为什么?”
“因为现在这样子很好啊。”
她把手放在桌上托着下巴沉思起来,一面沉思一面用茶匙在咖啡杯里咋呼咋呼地绕着。
“我才不相信。”
“你最好是相信。”
“不过年轻不是比较美妙吗?”
“大概吧。”
“那你为什么说现在这样比较好?”
“因为一次已经足够了。”
“我可还不够哪。”
“因为你才十八岁呀。”
“是吗?”
我向女侍应生点了第二瓶啤酒。外面下着雨,从窗里看得见横滨港口。
“那,你十八岁的时候在想什么?”
“跟女孩子睡觉的事。”
“其他呢?”
“没有了。”
她咯咯咯地笑着,然后喝一口咖啡。
“那,进行顺利吗?”
“有时候顺利,有时候不顺利,当然是不顺利的时候比较多啊。”
“大概跟几个女孩子睡过觉?”
“没去算哪。”
“真的?”
“不想去算。”
“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一定会算的,因为那不是很愉快吗?”
再过一次十八岁倒也不坏啊,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一想到假如能回到十八岁的话,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呢?我已经一件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我会想和三十二岁而且具有魅力的女人约会也说不定呢?这倒是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