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左右前退休下来,看准时机将拥有的股票高价卖出,财产因而更增加。由于极力避免出现在人前,因此世间一般人几乎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在商界却无人不知。据说在政界也拥有广大人脉。不过以个人看来,则是个豪慡而聪明的女性。而且不知道什么叫害伯。
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一旦决定的事情一定贯彻到底。
她看到青豆,放下花洒,指着入口附近的小张铁质庭园椅,示意在那里坐下。青豆依指示坐下后,她也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搜剔论做什么,几乎都不发出声音。就像穿过森林的聪明母狐狸那样。
「要喝什么饮料吗?」Tamaru 问。
「热香草茶。」她说。然后问青豆。「你呢?」「一样。」青豆说
Tamaru 轻轻点头离开温室。探视过周围,确定没有蝴蝶靠近后打开一道门缝,快速闪出去,再关上门。就像踩着社jiāo舞步那样。
女主人脱下工作棉手套,把那像对待晚宴用丝质手套般,细心地重叠放任桌上。然后以温润闪亮的黑眼睛笔直看着青豆。那是曾经见过许多世面的眼睛。青豆以不失礼的程度回望那眼睛。
「好像有一个可惜的人去了啊。」她说。「在石油相关业界似乎相当有名的人。据说还很年轻,是个颇有实力的人。」
女主人说话经常很小声。风稍qiáng一点就会被chuī掉程度的音量。所以对方必须经常侧耳倾听才行。青豆有时,会被一股想伸手把音量钮向右转的欲望所驱使。但当然任何地方都没有那样的音量钮。所以只能紧张地竖起耳朵来听。
青豆说:「不过那个人突然消失了,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方便。世界还是照样在转动。」女主人微笑着。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不管拥有多qiáng大的知识和能力,一定在什么地方有他的后继者。如果世界充满了找不到后继者的人,我们一定会很困扰。当然——」她补充。而且像要qiáng调似的将右手食指笔直举向空中。
「像你这样的人,要找代替的人
可能就很难找。」
「就算代替我的人很难找,但代替的手段却不难找吧。」青豆指出。
女主人安静地看着青豆。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
「也许。」她说。
「不过就算这样,我们两个
人现在在这里这样共同拥有的东西,那里恐怕找不到。你是你。只有你,我非常感谢。甚王到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地步。」
女主人向前弯,伸出手,叠在青豆的手背上。她把手停在那里十秒钟左右。然后栘开,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把背靠到后面。蝴蝶翩翩地从空中飞来,停在她蓝色工作服的肩上。
是白色的小蝴蝶。有几处红色斑纹。蝴蝶好像不知道害怕似的,在那里睡着了。
「你以前应该没有看过这只蝴蝶。 女主人一面瞄一眼自己的肩头说。
」 那声音里听得出轻微
的自负。
「这在琉球都很难找到。这种蝴蝶只从一种花摄取营养。一种只在琉球山上开的特别的花。养这蝴蝶,必须把那花运到这里来种植养育。相当费工夫。当然费用也很高。」「这只蝴蝶好像跟你很亲啊。」
女主人微笑着说。「者个人把我想成是朋友。」「可以跟蝴蝶成为朋友吗?」
「要跟蝴蝶成为朋友,首先你必须成为自然的一部分才行。消除人的气息,在这里安静不动,把自己完全当成树木和草和花。虽然花时间,不过一旦对方对你放心之后,就能自然地成为朋友了。」
「你会给蝴蝶取名字吗?」青豆出于好奇地问。「换句话说,就像狗和猫那样,每只都取名字。」
女主人轻轻摇头。
「不会给蝴蝶取名字。但就算没有名字,只要看到花纹和形状就能分出每一个人了。何况给蝴蝶取名字,反正蝴蝶不久就会死去呀。这些人,是没有名字的极短暂期间的朋友。我每天来这里,跟蝴蝶见面打招呼,什么话都说。不过蝴蝶时间到了就会默默的消失无踪。我想一定是死了,但就算找也找不到死骸。就像被吸进空中了一样。不留任何痕迹就这么消失踪影了。蝴蝶是比什么都脆弱优美的生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只安静地追求有限的极少东西,然后又悄悄地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可能是跟这里不同的世界。」
温室中的空气温暖而带着湿气,充满闷闷的植物气味。而且很多蝴蝶,就像将没有开始也没有终了的意识之流分隔开来的短暂句读点那样,随处出现又隐藏。青豆每次进到这个温室,就彷彿失去时间的感觉似的。
Tamaru 端着装有美丽青瓷茶壶和两个成套茶杯的金属托盘进来。并附有布餐巾,和装了饼乾的小碟子。香草茶的香气,和周遭的花香相融。
「Tamaru,谢谢。接下来由我来。」女主人说。
Tamaru 把托盘放在庭园桌上,行一个礼,脚步静悄地走开。然后以和刚才一样轻巧的连串步骤开门,关门,走出温室。女主人拿起茶壶盖子,闻闻香味,确认过叶子舒展的情况后,在两个杯子里慢慢注入。留意让两杯的浓度平均。
「也许多问了,不寡酞什么入口不装纱门呢?」青豆问。
女主人抬起头来看青豆。「纱门?」
「嗯,如果内侧装上纱门成为双层门的话,每次出入,就不必小心翼翼地防止蝴蝶逃走吧。」女主人左手拿着碟子,右手拿着杯子,把那送到嘴边,安静地喝了一口香草茶。品尝着香气,轻轻点头。把杯子放回碟子,碟子放回托盘。用餐巾轻轻压下嘴角后,放在膝上。这些动作,以非常保守来算,她就花了普通人的大约三倍时间。就像森林深处在吸着有营养的朝露的jīng灵那样,青豆想。
然后女主人轻轻gān咳一下。「我不喜欢网子这种东西。」青豆沉默地等她继续说,但没有下文。所谓不喜欢网子,是对束缚自由的事物的整体姿态,或从审美观点出发,或没有特别理由只是生理上的好恶?话题在不明之间已经结束。不过现在,这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只是忽然想到就问而已。
青豆也和女主人一样把香草茶的杯子连碟子一起拿起来,不发出声音地喝了一口。并没有特别喜欢香
草茶。她偏好的是像深夜的恶魔般又热又浓的咖啡。不过那可能不是适合在下午的温室里喝的饮料。所以
每次来温室,她都喝和女主人一样的茶。女主人请她吃饼乾,青豆拿起一片来吃。是姜饼。
刚烤好的,有
新鲜生姜的味道。女主人战前曾经有一段时期在英国住过。青豆想起这件事。女主人也拿起一片饼乾,一点一点地咬。好像不要吵醒在肩头睡觉的蝴蝶那样轻悄安静。
「要回去的时候 Tamaru 会像每次那样,给你钥匙。」她说。
「事情办完后,你再邮寄回来。
像每次那样。」
「明白了。」
安稳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在紧闭的温室里任何外界的声音都传不进来。蝴蝶好像很安心地继续睡觉。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女主人直视着青豆的脸说。
青豆轻轻咬着嘴唇。然后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