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道:“你瞧,刚才密司常,说是可怜的孩子,现在老王的话,又说得这样可怜,这样看起来,你们是一对可怜的孩子。我无论怎么样子能敲竹杠,看到你们这一对可怜虫,我这竹杠也就敲不下去了。得啦,今天晚上不瞧电影了,那句话算我白说了。”王孙笑道:“为什么白说了呢?”说着,眼珠转着向楚狂一溜,微笑道:“你若是有什么打算帮我的忙,可不准半中间抽梯子呀。”楚狂向王孙看看,又向小南看看,只管微笑着,却没有说什么。小南道:“今天你们俩个人怎么回事?老是这样鬼头鬼脑的。”楚狂这才放弃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带一点笑容,正式向她道:“你总可以心里?t然的。我这种提议,不是毫无缘由,老实告诉你,今天晚上七点钟以后……”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看,才低声道:“大家都要走的,听戏的听戏,吃馆子的吃馆子,瞧电影的瞧电影,大家回来呢,是越晚越好。这里只留下两个人……”说着,将头对了她的耳朵,喁喁地说了许多。小南笑道:“缺德,让他两个人出去不好吗?”楚狂道:“这谁不知道,就为了他俩个人老是不肯一路出去的缘故了。将来你两个人,若是也不肯出去,我们也是用这种手腕来对付的。不过你们也可以顺带公文一角,不会白帮人家的忙。”小南笑道:“别瞎说了,我们不过是朋友。”说着这话时,眼睛可向王孙身上一丢,然后扭转身躯,将头向前一躜,就跑走了。
她跑的时候,跑得头上那些头发,只管一闪一闪,楚狂笑着向王孙道:“一个人是不能指定了他是聪明,或者是愚蠢的。你看密司常,初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是怎么一种人?现在又是怎么一种角色?”王孙笑道:“这是我们三爷点化之功。”楚狂道:“这可以说是王先生陶?F之功呀!老王,”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一低,微笑着道,“你向她求过婚没有?”
王孙微微笑着,举起提琴来,向肩上一放。一面拿起琴弓子,向弦子上试了两试。楚狂一手夺过他的琴弓道:“别拉琴;我问你话了,究竟是向人家求婚了没有?”王孙笑道:“这个孩子,她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晓得呢,跟她说这个,那不是废话吗?我也无意于她。”楚狂点了两点头,微笑道:“好!你用这话来搪塞我,等着我的吧。”说毕,他也就走了,将他那琴弓,挂在葡萄藤上。
这时,太阳已经有些偏西,密密的葡萄叶子,遮住了阳光,藤下是绿荫荫的。王孙看了这种景致,似乎有些感触,于是取弓在手,斜靠了一根木柱上,拉了一段极婉转的谱子,小南却低了头,在架外咳嗽两声,低头走过去。王孙道:“青,哪里去?”小南并不答应。王孙又叫了一声,小南板住了脸道:“你也无意于我,我到哪里去,你管得着吗?”王孙笑道:“啊哟!这是我和老楚说着好玩的话,你倒听了去了。”小南说:“那不是废话?”说着,头也不回,就走了。王孙呆站了一会儿,却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她也会撒娇了。”
第十五回 联袂上层楼迷离游伴 闭门过午夜甘苦情囚
女人征服男人的法子,乃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其实这些,都是假的,若是男子将她的行为看得透彻了,一切都不理会,也就完了。可是有些男子,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儿,以为这可以现出女人的娇态,所以就有了撒娇的这个名词了。
王孙和楚狂说的一些玩话,不料全被小南听见了,她十分生气,故意在王孙面前经过,说出那些负气的话来。王孙对于她那几句话,不但是不生气,觉得原来一个人事不清的女孩子,现在居然懂得驾驭男人的法子了,这显明着,是一种进步。于是笑嘻嘻地跟着在后面叫道:“青,青!怎么啦?怎么啦?”他不叫时,小南还走得慢些,他一叫,小南就扯起两条腿飞跑,一直跑到前院东转弯,一个跨院里去。这个跨院里,中间堆了些太湖石,间杂些高低的花木,这正是个雏形的花园。他们杨柳歌舞团的人,男女之间,有什么jiāo涉,都在这里办理。小南跑到了假山石后面,这才立定了脚,回转头来向王孙鼓了嘴,连连顿了两顿脚道:“你老是追我gān吗?别理我!少理我!”她如此说着,就不跑了,手牵了石山一条爬山虎的藤,拉到手上,另一只手,却去揪那叶子,扔到地上来。王孙手里倒挽了提琴,慢慢地靠了拢来,一伸手轻轻地拍了小南的肩膀。小南抢着一扭身子,将背对了他,又一跳脚道:“过去!别在这里麻烦!”王孙还是用手拍了她的肩膀笑道:“我和老楚说的是两句玩话,你偏是听见了。到了现在,你总看得出我的态度来,你还疑心我吗?”小南依然是用背朝了他,将头摇了几摇道:“我很笨,看不出你的态度。”王孙笑道:“一个人要好起来,什么都会好起来,这就叫做福至心灵了。你看,现在人是长得花朵儿似的了,话也说得十二分的俏皮,像小鸟儿叫着,这真是打是疼、骂是爱……”小南不由得笑了,啐了一声道:“谁要听你这些废话?废话!”王孙放下了手上的琴,两只手将她的肩膀一扳,扳着她翻转身来,然后饿鹰抓小jī似的,两手猛然的,将小南拦腰一抱,这就在她脸上不分上下高低,乱吻乱嗅一阵。虽然小南脸上表示着生气的样子,将脸乱藏乱躲,但是她的身子被王孙搂抱住了,她却不想摆开,依然让他自由的支配。王孙亲热了一阵子,看到小南有了笑容,这才放手,笑道:“你既然是把我的话听到了,以为我不向你求婚,就是没有好意。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小南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王孙的嘴,不让他把话说了出来,笑道:“你别和我说这些个,我们家里是旧家庭,一切的事情,都要听父母做主的,你别和我说这些个。”王孙道:“虽然是旧家庭,也得先征求你自己的同意呀。”小南连连跳着脚道:“别说这个,我们先说别的成不成?”王孙道:“好,就说别的吧!我们现在一块儿去看电影,这个问题,并不焦急,我们留着,慢慢地来讨论吧!”小南道:“你等着,我去烫一烫头发。”王孙笑道:“对了,应该烫一烫头发,你找谁跟你烫呢?”小南道:“我找绵绵跟我去烫。”
王孙笑道:“嘿!今天你怎么偏偏找她跟你烫发呢?你不知道,今天我们大家玩的一套戏法,就是对着她吗?我们把她一个扔在家里,只许杨叶和她做伴。看她怎么办?”小南乜斜了眼睛,向他半嗔半笑地道:“哼,你们这些男人,自己要找个女人玩玩,那还不算,又耍弄得别人也要找女人玩玩,成天无事,只跟女人起哄。老天爷真不公心,生了这些个女人,让你们去开心。”王孙笑道:“你还不懂这些个真道理呢!你若懂得这个道理,不会成天的去玩男人,来报上这一笔仇吗?哈哈,去烫头发吧。”用手向小南连连挥了几下,小南瞅了他一下,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