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chūn皮衣,均于此次舢板带来。此嘱。
谕诸儿 同治四年八月二十一日·徐州
·长沙风俗华靡不宜住家,乡间觅屋,或尚可得。
字谕纪泽纪鸿:家眷旋湘,应俟接筠仙丈复信乃可定局。
余意姻期果是十二月初二,则泽儿夫妇送妹先行,到湘yīn办喜事毕,即回湘乡另觅房屋。觅妥后,写信至金陵,鸿儿奉母并全眷回籍。若婚期改至明年,则泽儿一人回湘觅屋,家妇及四女皆随母明年起程。
huáng金堂之屋,尔母亲不以为安,又有塘中溺人之事,自以另择一处为妥。
余意不愿在长沙住,以风俗华摩,一家不能独俭。若另求僻静处所,亦殊难得。不如即在金陵多位一年半载,亦无不可。
泽儿回湘,与两叔父商,在附近二三十里,觅一合式之屋,或尚可得。星冈公昔年思在牛栏大丘起屋,即鲇鱼坝萧祠间壁也,不知果可造屋,以终先志否?又油销里系元台公屋,犁头嘴系辅臣公屋,不知可买庄兑换或借住一二年否?富(土乇)际可移兑否?尔禀商两叔,必可没法办成。
尔母既定于明年起程,则松生夫妇及邵小姐之位置,新年再议可也。
近奉谕旨,馀余晋驻许州。不去则屡违诏旨,又失民望;遽往则局势不顺,必无成功,焦灼之至。馀不多及。
谕纪泽 同治四年九月初一日·徐州
·病之有无,寿之长短,尽其在我,听其
在天,服药铸神,皆无益也。
字谕纪泽:尔十一日患病,十六日尚神倦头眩,不知近已全愈否?
吾于凡事皆守“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即养生之道亦然。体qiáng者,如富人因戒奢而益富;体弱者,如贫人因节啬而自全。节啬非独食色之性也,即读书用心,亦宜俭约,不使太过。
余“八本匾”中,言养生以少恼怒为本。又尝教尔胸中不宜太苦,须活泼泼地,养得一段生机,亦去恼怒之道也。既戒恼怒,又知节啬,养生之道,已尽其在我者矣。
此外寿之长短,病之有无,一概听其在天,不必多生委想去计较他。凡多服药饵,求祷神抵,皆妄想也。
吾于医药、祷把等事,皆记星冈公之遗训,而稍加推阐,教尔后辈。尔可常常与家中内外言之。
尔今冬若回湘,不必来徐省向,徐去金陵太远也。
近日贼犯山东,余之调度,概咨少荃宫保处。澄、沅两叔信附去查阅,不须寄来矣。此嘱。
谕诸儿 同治四年九月三十日·徐州
·养身当节嗜欲,不可好名好胜用
心太过。药虽有利,害亦随之。
字谕纪泽纪鸿:廿六日接纪绎排递之禀。纪鸿舢板带来禀件衣书,今日派夫往接矣。
泽儿肝气痛病亦全好否?尔不应有肝郁之症,或由元气不足,诸病易生,身体本弱,用心太过。上次函示以节啬之道,用心宜约,尔曾体验否?
张文瑞公(英)所著《聪训斋语》,皆教子之言,其中言养身、择友、观玩山水花竹,纯是一片太和生机,尔宜常常省览。鸿儿身体亦单弱,亦宜常看此书。
吾教尔兄弟不在多书,但以圣祖之《庭训格言》(家中尚有数本)、张公之《聪训斋语》(莫宅有之,申夫又刻于安庆)二种为教,句句皆吾肺腑所欲言。
以后在家则劳养花竹,出门则饱看山水,环金陵百里内外,可以遍游也。算学书切不可再看,读他书亦以半日为率,未刻以后即宜歇息游观。
古人以惩忿窒欲为养生要诀。惩忿即吾前信所谓少恼怒也,窒欲即吾前信所谓知节啬也。因好名好胜而用心太过,亦欲之类也。
药虽有利,害亦随之,不可轻服,切嘱。
谕纪鸿 同治五年正月十八日·徐州
·凡事皆有极因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
是好汉。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懂。
字谕纪鸿:尔学柳帖《琅邪碑》,效其骨力则失其结构,有其开张则无其(扌完)搏。古帖本不易学,然尔学之尚不过旬日,焉能众美毕备,收效如此神速?
余昔学颜柳帖,临摹动辄数百纸,犹且一无所似。余四十以前在京所作之字,骨力间架皆无可观,余自愧而自恶之。四十八岁以后,习李北海《岳麓寺碑》,略有进境,然业历八年之久,临摹已过于纸。今尔用功末清一月,遂欲遽跻神妙耶?
余于凡事皆用困知勉行工夫,尔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捷也。
以后每日习柳字百个,单日以生纸临之,双目以油纸摹之。临帖宜徐,摹帖宜疾,专学其开张处。数月之后,手愈拙,字愈丑,意兴愈低,所谓“困”也。因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jīng进之日。
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
余所青尔之功课,并无多事,每日习字一百,阅《通鉴》五页,诵熟书一千字(或经书或古文、古诗,或八股试帖,从前读书即为熟书,总以能背诵为上,总直高声朗诵)三八日作一文一诗。
此课极简,每日不过两个时辰,即可完毕,而看、读。写、作四者俱全,馀则听尔自为主张可也。
尔母欲以全家住周家口,断不可行。周家口河道甚窄,与永丰河相似。余驻周家口亦非长局,决计全眷回湘。纪泽俟全行复元,二月初回金陵,余于初九日起程也。此嘱。
谕诸儿 同治五年二月二十五日·济宁
·体弱只宜静养,不宜妄施攻治,养生与
治天下,皆宜顺其自然。轻弃其乡,后必受累。
字谕纪泽纪鸿:接纪泽在清江浦、金陵所发之信,舟行甚速,病亦大愈为慰。
老年来,始知圣人教益武伯问孝一节之真切。尔虽体弱多病,然只宜清净调养,不宜宾施攻治。庄生云,“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东坡取此二语,以为养生之法。尔热于小学,试取“在宥”二字之训诂体味一番,则知庄、苏皆有顺其自然之意。
养生亦然,治天下亦然。若服药而日更数方,无故而终年峻补,疾轻而妄施攻伐,qiáng求发汗,则如商君治秦、荆公治宋,全失自然之妙。柳子厚所谓“名为爱之,其实害之”;陆务观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皆此义也。东坡游罗浮诗云,“小儿少年有奇志,中宵起坐存huáng庭”,下一存字,正合庄子“在宥”二字之意。盖苏氏兄弟父子皆讲养生,窃取huáng老微旨,故称其子为有奇志。以尔之聪明,岂不能窥透此旨?
余教尔从眠食二端用功,看似粗浅,却得自然之妙。尔以后不轻服药,自然日就壮健矣。
余以十九日至济宁,即闻河南贼匪图窜山东,暂驻此间,不遽赴豫。
贼于廿二日已入山东曹县境,余调朱星槛三营来济护卫,腾出潘军赴曹攻剿,须俟贼出齐境,余乃移营西行也。
尔待母西行,宜作还里之计,不宜留连鄂中。仕宦之家,往往贪恋外省,轻弃其乡,目前之快意甚少,将来之受累甚大,吾家宜力矫此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