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回养心殿jiāo旨的时候,几位上书房大臣和封了王的四位阿哥们正长跪在御案前边,恭听康熙口授废黜太子的祭天文告呢。康熙说一句,张廷玉写一句。当康熙说道:“朕八岁丧父,十一岁丧母,内忧外患jiāo相袭来。朕以为国为民之一片诚心,兢兢业业,勉力为之。却不料,二十几个儿子竟没有一个可继大统。假如大清国运兴旺,请上天延长朕的寿命。朕当更加勤勉,全始全终。如果大清国运已经衰落,朕请上天降罪于朕,促朕速死,以保令名……”
康熙说到这里,止不住老泪纵横,痛哭失声了。在场的人也都心乱如麻。就连一向心冷的老四胤祯,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过了好大一会儿,康熙才平静下来,将祭天文告口授完毕。他叹了一口气又说:“老王掞今天虽然触犯了朕,但却让朕看到了他的一片忠心。出了事儿,墙倒众人推,这不是大臣的风范。太子的事儿,朕一直想不通。胤礽这孩子平日温文尔雅,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坏呢?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气。如今虽然把他废了,可是朕心中不安哪!胤禔,你去传旨,把太子暂时拘禁在咸安宫中,让朱天保、陈嘉猷还照样侍候他,至于太子妃当然也是要废了的。不过,不许难为她。后天,张廷玉替朕到天坛,拜发了这个祭天文告。好了,朕此刻心力jiāo瘁,头痛得很,不能再议事了。你们都跪安吧。”
大阿哥胤禔带着众人退下去了。胤祯却膝行几步,来到御榻旁边,轻声说:“皇阿玛龙体欠安,儿子就是回去,也难得安宁。儿子斗胆请准许我在这儿侍候着,等皇阿玛睡下之后,儿臣再叩辞回去。”
康熙瞟了一下胤祯,点点头说:“老四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这些天,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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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老武丹暮车受重任 众阿哥夺位费心机
二十五 老武丹暮车受重任 众阿哥夺位费心机
半个多月之后,广东总督武丹,奉了皇上的急调,火速赶到京师。这位老侍卫知道,老太子废了,新太子没立,京师的情形十分复杂,也十分敏感。他虽然是个粗汉子,可是在大事上,却十分谨慎。这次进京他走的是水路,在南京特意悄悄地去拜访了魏东亭。魏东亭的身子更弱了,可是心却更细了。他告诉武丹,眼下的北京,好似龙潭虎xué,要武丹万事小心谨慎,对阿哥们之间的事,一概不问,更不要介入。所以,这次武丹到京之后,不管是新朋、旧友、老伙计、老部下,他一律不见,在自己的私宅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递牌子进宫,求见皇上。皇上马上就叫副总管太监邢年,出来迎接武丹。邢年与武丹见了礼,带着他来到养心殿门口,赔着笑说:“武将军,您老面子大,皇上说了,不必报名进见,您只管进去就行了。请吧。”
康熙对待老侍卫的一片深情,武丹早已知道,可是此刻,还是止不住地一阵激动。他快步上前,跨进了养心殿,跪下行礼:“老奴才武丹,奉旨前来见驾,叩请主子金安。”
康熙一见武丹进来,十分高兴,连忙说:“快起来,看座、赐茶。武丹哪,你这一来朕宽心得多了。嗯,看来,你虽比朕大着六岁,可是身子骨好得很嘛。比起你来,朕可差多了。”
武丹连忙躬身回答:“主子,话不能这么说。奴才一介武夫,吃饱睡足,就百无牵挂,哪能和主子比呢。主子日理万机,操心费神,上了年纪,自然会更劳累,调养几天,就会好的。奴才还想侍候主子再去打几只猛虎呢。”
康熙听了,越发高兴:“好好好,说得好,朕就喜欢你这份忠心。这次让你进京,就不叫你再回广东了。朕委任你做直隶总督,把北京的防卫重任,全都jiāo给你,此外,你还要把皇宫的侍卫全都管起来,这样,朕才能放心。”
武丹知道,从京城防卫到皇宫侍卫,这两项重任,全压在自己身上,是皇上的格外信任,但自己能顾得过来吗?他这里刚一沉吟,康熙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武丹哪,你不要推辞,也不必担心。在承德的时候,乱起仓促,朕临时委派了大阿哥来统管紫禁城的警卫。可是他已经封了郡王,再gān这件差事,就不大合适了。还有三阿哥,也封了王。他们又当王爷,又做侍卫,这算怎么回事儿呢?所以,朕把他们俩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免了。朕本来想让魏东亭来的,可这几年虎臣多灾多病,怕他撑不下来,才让你来了。你可不要推脱呀。”
武丹一听,心想,哦,皇上对大阿哥、三阿哥似乎也不大放心,连忙回奏说:“主子委托奴才以重任,奴才敢不尽力。不过奴才也老了。当侍卫要站班,当直隶总督呢,又要照管上万的军兵,两头兼顾,万一有个闪失,奴才获罪事小,怎么能对得起主子几十年的宏恩呢?”
康熙宽怀大笑:“哈……武丹哪,朕怎能让你也站班侍候呢?朕用的是你的虎威。京师防务也好,侍卫皇宫也好,都不要你实打实的gān,只让你挂个空名,镇一镇京师、皇宫里的邪气。你是出了名的杀人魔王嘛。光在这养心殿门口,你杀了多少人呢?京城里的文武官员,皇宫里的太监宫人,提到你武丹的大名,谁不害怕。朕不糊涂,你来的路上,一定去见了魏东亭。虎臣呢,也一定向你作了jiāo代,让你少管阿哥们的事儿,是不是?你放心,刚才朕已经训戒过阿哥们了,不准他们到你那里搅和。这下、你踏实了吧。”
皇上把活说到如此恳切的地步,武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推托呢?他站起身,躬身答道:“主子如此信任奴才,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圣恩。奴才先前,不过是杀人劫货的马贼,没有主子赏识,哪有奴才的今天。主子既然吩咐了,奴才定要全力去办,只要奴才在京一天,就不让主子为北京的安全再操半点心。”
康熙放心了:“好好好,这就对了。你一路辛苦,朕不再留你了。你先去见见大阿哥,让他把皇宫禁卫的事,办个移jiāo,你就接着办差吧。”
武丹拜辞了皇上出来,刚走到养心殿外的垂花门前,就看见四阿哥胤祯和总管太监李德全走了过来。李德全手里还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罐子。武丹抢前一步,就要给四爷请安,却被胤祯拦住了:“哎呀呀,武老将军,我可不敢受你的礼,怎么,见过皇上了?”
“回四爷,见过了。哦,四爷,这是皇上要用的药吗?奴才斗胆,代尝一口行吗?”
代尝御用的食品药物,是宫中的规矩,为的是防小人暗害皇上。这尝饭、尝药的人,还一定是皇上十分信任的人,而且,谁能有这“代尝”的资格,也是莫大的荣幸。四阿哥知道武丹的忠心,也知道武丹在皇上跟前的分量,听武丹这么一说,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德全连忙捧过药罐来,武丹就着银匙,尝了一口。胤祯又笑着问他:“武老将军,你此刻到哪里去。”
“回四爷,奉皇上旨意,去见大阿哥。他的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jiāo给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