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却一时理不清头绪。这时,周院长望了眼门口,突然站了起来。李济运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星明和明阳来了。刘艳和余尚飞也跟着,没jīng打采地站在一边。李济运把情况大致说了,又道:“只有舒泽光的老婆情况严重些,人至今还没有醒来。”
刘星明没答腔,只说:“省、市领导的批示都到了,要求我们全力抢救中毒师生,并尽快破案,严惩罪犯。省里派了专家,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十点多就会到达。”
难怪刘星明同明阳又来了,只因省、市领导有了批示,马上还有专家到来。凡有领导批示,下级就得有点响动。落实领导批示也有文章讲究,总之是不妨做得夸张些。可以打电话落实的,亲自到场效果更好;不用亲自动手的,身体力行效果更好。
十点刚过,果然专家就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马教授,带着两名助手。余尚飞马上把摄像机扛到肩上,刘艳高高地举着碘钨灯。马教授稍作寒暄,就去翻阅病历,再巡视病房。摄像机始终随着,刘星明同马教授时刻并肩而行。马教授看望病人,刘星明就在旁边点头。
回到医生办公室,再听周院长介绍情况。马教授一开口,却是个极好玩的人:“刘书记,我们医生也要讲政治。毒鼠qiáng中毒治疗是很常见的,周院长他们完全能够胜任。我看了,他们处置非常得当。可欧省长有指示,我不来就不讲政治啊!刘书记您放心,一个都死不了!”
听马教授这么一说,大家禁不住鼓起掌来。李济运拍着手,眼泪却夺眶而出,连说谢谢马教授!马教授看了非常感慨:“这位领导真是爱民如子啊!”
周院长说:“刚才介绍过的,他是我们县委常委、县委办李主任。他夫人就是幼儿园园长。”
“哦,哦。”马教授点点头,“不出人命就好,万幸万幸。”
周院长说:“马教授,我就担心二十五chuáng。”
马教授说:“我看也不会有事。她长得胖,可能食量大,吃得多些。”
刘星明看看时间,说:“马教授,既然没事,您就早点休息。太辛苦您了。”
马教授又笑道:“我其实可以赶回去,时间不算太晚。但是,我必须住上一晚,不然就是态度问题啊!”
刘星明也笑了,说:“我们要向马教授学习!”
明阳悄悄对李济运说:“没事了,你也不必在这里守着。回去吧,手机开着就是。”
“我还是守着吧。”李济运说。
朱达云说:“我替替李主任吧。”
刘星明听见了,说:“听周院长的,要不要他们在这里?”
周院长说:“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们随时打电话汇报。”
安顿好了马教授他们,大家都回家休息。李济运没有另外叫车,坐了刘星明的车。刘星明在路上说:“现在中心任务要转移,全力以赴破案。谁这么大的胆子?要严判重判!”
李济运回到家里,看见舒瑾趴在沙发上。 “你回来多久了?”李济运问。
舒瑾坐了起来,眼睛肿成一条缝,说:“你还管我死活?我去公安局几个小时,你电话都没有一个!”
“我在gān什么你不知道?人命关天!”
两人吵了几句,舒瑾问:“怎么样?”
李济运听了很生气,说:“你还知道问问怎么样?既然从公安局出来了,你就应该到医院去!”
舒瑾又哭了起来,说:“我怕学生家长围攻,哪里敢去?”
李济运说:“你该负什么责就负什么责,躲是躲得了的?”
李济运去洗了澡,出来说:“我刚才突然想起,你不能躲在家里。你想想,全园师生躺在医院里抢救,你在家里睡大觉,像话吗?你快洗个澡,我陪你到医院去。你今夜要守在那里,死也要死在那里。”
舒瑾说:“我不是不愿意去,我真的怕。”
“怕什么?我陪着你,谁敢吃了你不成?”
舒瑾洗澡去了,李济运去看看儿子。歌儿已经睡得很熟,发出匀和的呼吸声。自从听说出事,李济运就浑身肌肉发紧,喉咙gān得像撒了生石灰。他在chuáng头坐下,听听儿子的气息,浑身才舒缓开来。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chuáng头,嘱咐儿子自己出去买早点吃。听得舒瑾收拾好了,两人悄悄地出门。
李济运又说到医院的事:“只有宋香云情况严重些,我回来时她还没有醒。”
舒瑾说:“真可怜。她舒局长双开了,自己又这样。不会有事吗?”
“省里来的马教授说不会有生命危险。”李济运纠正说,“党籍和公职都开除才叫双开。他还保留公职,只是职务没了。”
舒瑾说:“宋香云身体最好,壮得像牛,怎么会最严重呢?”
李济运说:“马教授分析,说她人胖,可能饭量大,吃得最多。”
“啊?吃得最多?”舒瑾觉得奇怪,“她一年四季喊减肥,平时中午不吃饭的啊!今天她是该背时!”
“是吗?她平时都不吃中饭吗?”李济运突然站住了,意识到了什么。
舒瑾说:“她中午都不吃饭,老师们都知道。”
李济运隐约觉得,只怕是宋香云投的毒!是的,肯定是的!她平日就是火爆性子,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不成了人肉炸弹吗?他只闷在心里思量,没有说出来。他怕舒瑾乱说,万一说错就麻烦了。好在舒瑾没往这里想,她仍在叹息宋香云太可怜了。
周院长还在办公室,马上站了起来,说: “李主任怎么又来了?不用啊,您回去休息吧。”
李济运指指老婆,说:“她一定要来,我只能陪着。”
舒瑾说:“我应该守在这里,刚才一直在公安局说情况。”
周院长说:“二十五chuáng醒了,她醒来就要跳楼,幸好被护士发现,制止了。”
“啊?她要跳楼?”李济运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周院长却说:“毒鼠qiáng中毒患者可能有狂躁等jīng神症状。”
李济运同舒瑾去了病房,劈面就碰见舒泽光。李济运马上伸手过去,道:“老舒你来了。”
“幸好没出人命!”舒泽光说。他从拘留所出来以后,李济运还没有见过他。
舒瑾挨个儿去看望幼儿和老师,告诉他们医生说了,不会有危险,很快就会好的。怕老师怪她这么晚才来,就向每个老师重复同样的话:她到公安局说情况去了。
李济运搬了一张凳子,叫舒瑾就坐在病房里。舒泽光打过招呼,就坐在老婆chuáng头,不再说话。李济运朝他招招手,请他出来一下。两人走到楼道口,李济运轻声问道:“周院长讲宋大姐刚才发狂,你在场吗?”
舒泽光说:“我才到,听说了,没看见。我是才接到电话,不知道出这么大的事了。”
“周院长说,这种病人有的会伴有狂躁症状,你就辛苦一点时刻守着。”李济运怕宋香云再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