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另类史_梅毅/赫连勃勃大王【完结】(71)

2019-03-10  作者|标签:梅毅 赫连勃勃大王

  严嵩何许人也,泱泱大儒,知古详今,自然是名誉日隆,又博清誉赞诩,广为人知。因此,直到正德十一年,刘瑾、焦芳一帮人倒台几年后,他才重入朝廷。

  此时的严嵩,已经深有城府,不急不躁,静待机会。当然,也有客观原因,他一直在南京以及翰林院这样清闲之地居“闲职”,想急于出头也没太多机会。

  正德十六年明武宗驾崩,明世宗嘉靖时代来临。很快,就是“大礼议”而引致的纷争,杨廷和父子等旧臣纷纷被贬斥,朝臣面临全新洗牌的局面。经过数年争斗,嘉靖帝与张璁一派大获全胜。由此,还要表一下张璁、夏言等人,然后才能把严嵩接上。

  张璁、桂萼二人得手后,嘉靖帝追崇其生父的事情得以阶段性成功,但也不敢马上擢拔二人入阁。他们岁数虽不小,资历太轻,声望又低,皇帝本人怕再遭阁臣封驳和言官疏论。

  当时的首辅费宏是官场老油子,表面上他不似杨廷和那样锋芒毕现,内心却极鄙张、桂二人,常暗中使绊。张、桂二人挟恨,便劝嘉靖帝召前朝重臣杨一清入阁替代费宏任首辅。

  杨一清就是当年和太监张永设计gān掉刘瑾大公公的主谋,为人名声好,又曾经入过阁,嘉靖皇帝在当王子时就对这位杨爷仰慕已久,自然御笔照准,由此老杨重入内阁。

  但依明朝政府内不成文的律例,首辅一般都要是中举时三甲的中选人士,费宏是状元出身,又是现任首辅,杨一清把他即时顶下去,从情从理说不过去。正好,费宏儿子在老家犯法被关,张璁等人抓住这个“软肋”,联合几个言官劾奏费宏。费宏只得自己上章求辞,嘉靖皇帝反正不待见他,很快御批准辞,费宏只好灰溜溜走人。

  杨一清任首辅,虽然感激张璁、桂萼推举,但他和嘉靖帝都知道,依照“廷推”的办法使张、桂二人一同入阁是不可能的事,这两位名声确实很差。但此时首辅是“自己人”,事就好办多了。嘉靖帝先后以“中旨”自任二人入阁,命张璁以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身份入内阁机务,命桂萼以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阁。这样一来,二位“大礼议”功臣终于成为核心“阁臣”。

  凡是入了官场的人们,皆似冬天挤在一起取暖的刺猬,不久就会相互刺痛对方。杨一清与张、桂二人相处日久,因处理锦衣卫指挥聂能迁一事意见不同结下梁子,最终发展到在皇帝面前互相攻击。

  相比之下,杨一清在嘉靖帝眼中“道德”形象的分量更重一些,一怒之中,他下诏把张、桂二人削职。但毕竟是自己“心头肉”,没过多久,嘉靖帝把二人先后召还入朝。

  郁郁之下,杨老头愤然退休,老姜终于不敌新葱。

  经过一次忽然打击,张璁“乖”了许多,对嘉靖皇帝更加谨慎小心,并取代杨一清当上了“首辅”。屁股决定脑袋。首辅的位子坐好,先前属于“激进派”的张璁,一改昔时面目,凡事以因循为准则,不想也不必要再搞什么哗众取宠之事。

  后来,嘉靖皇帝日益沉迷道教,又要搞“天地分祀”,张璁不愿多事,非常“持重”地劝皇帝没必要弄“分祀”。

  殊不料,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在朝内任给事中(七品言官)的夏言上疏皇帝,大力赞同进行“天地分祀”。

  张璁闻之大怒,如今角色互换,他变成了昔日杨廷和一般的保守派,便示意心腹霍韬等人拟文肆意rǔ骂、驳斥夏言。一伙人宣泄畅意,很是痛快。可他们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嘉靖皇帝与夏言二人意见相同,骂夏言,实际上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果然,嘉靖帝览文震怒,在把霍韬投入大狱的同时,对夏言升官晋爵,以示殊宠,并破格把他擢为侍读学士。此官虽不是太高,但得以时常面见皇上,属于高级秘书那种人。

  夏言为人仪表堂堂,口齿伶俐,进讲之时琅琅而言,一派道骨仙风,很让嘉靖帝欢喜。

  从朝野两方面讲,张璁先前兴“大礼议”搞事,得罪人无数,独霸朝局,与桂萼联手整治异己,又结下无数梁子,在许多人眼中的形象就是气势熏炎的“黑老大”。

  夏言扬眉剑出鞘,无知者无畏,敢于与当朝首辅叫板,大家都倾心于他独行侠般智斗张璁的勇气,根本没人去想这位夏爷要皇帝进行“天地分祀”其实也是拍马屁。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待张璁知晓了什么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朝议清议已势如cháo水,老哥们感觉到自己失去皇上眷顾,只得悻悻然辞去,退休回家。这是嘉靖十四年的事情。

  张璁虽去职,并未惹嘉靖帝深恨,毕竟他是这位皇帝初入皇宫时最得力的依托者。嘉靖十四年,张璁患重病,皇帝还不时遣宦官到其家中送医送药,并赐皇帝自己平时服用的“仙丹”。又过三四年,张璁终于病死于老家。嘉靖帝闻之震悼,认为这位臣子当初能“危(己)身奉上”,定其谥号为“文忠”,追赐太师。

  张璁一去,按顺序阁臣翟銮升居首辅。夏言于转年入阁,以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身份参预机务。虽然排名在他前面的有崔銮和李时,可夏言如日中天,翟銮又是一个橡皮图章加橡皮泥一样的官场“老好人”,因此,实际主持政务的非夏言莫属。

  经过“大礼议”、杨一清主政、张璁执政,再至夏言入阁,一系列的政治斗争,牵涉无数人员的利害关系,时而制衡,时而联动,派系和山头林立。当一个朝代趋至鼎盛后,政治中心内部肯定会因权力分配滋生门户党争,量变、质变,最终侵蚀王朝的机体。

  夏言当了实际的首辅,他又是江西人(贵溪),同为老乡的严嵩自然感到了机会。在中国,同乡情谊是所有官场关系中最易结攀的条目之一,“学会五台话,就把洋刀挎”,阎锡山的老乡“政治”,其实是两千多年中国政治的具体而微者。

  此时的严嵩,经过官场多年历练,读书人的散淡早已凝结成趋炎附势的势利和“臣妾意态间”的柔和。低眉顺目加上老乡之间jiāo谈中的亲切乡音,使夏言这样一个从中下级官员直蹿入阁的性格执拗之人一见倾心,刻意对严嵩加以提拔。

  不过要注意的是,不是老夏提拔小严,而是小夏提拔老严。严嵩从进士入科方面讲是夏言的“前辈”,比夏言早四科,入仕当然早得多。而且,从“成绩”方面讲,严嵩是那一届进士第五名,夏言的排名在他那一科一百多以后,如在“学历”方面比,夏言要差严嵩好多。

  但机遇不同,命运不同,严嵩入仕正值正德年间,一下子就耽误近十年。夏言出头就打“纸老虎”张璁,一下子深得帝眷,后làng新人,反居其上。

  嘉靖七年,严嵩以礼部右侍郎的身份奉命祭告皇帝生父“兴献帝”在安陆的显陵,回奏时大称在当地看到的数项“吉瑞”之兆。好吉兆的嘉靖帝大喜,升其为南京礼部尚书。严嵩本人虽然不在政治中心,但他在新帝心目中的印象一直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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