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车快到荆园时,方明远说:“怀镜,皮市长叫我过去有事要jiāo待,你就回去休息,麻烦贝老板送送朱处长?”说罢就让裴大年停了车。后面皮市长的车也停了。方明远走过去,拉开前面车门,上去了。
裴大年很有感慨,说:“唉,当领导的真是太忙了。说实在的,我们这些人就是再忙,也是为自己赚钱。皮市长他们忙,完全是为了人民群众啊!”朱怀镜说:“还是你们这些人的觉悟高,理解领导。有人就是不理解啊,总以为凡是当官的,就是作威作福的,屁股就不gān净。这个……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从外地来,住在龙兴大酒店,我得去看看。你送我去龙兴吧。”“行行。唉,你和方处长这些领导也不容易。休息天也没法休息,不是工作就是应酬,加上你又够朋友。”裴大年很是佩服。
一会儿,车就到了龙兴。朱怀镜临下车,裴大年说:“不好意思,我给每位领导准备了一套西装,放在皮市长那车上。”“这么客气gān吗?谢谢了。”朱怀镜伸手同裴大年握握,就要下车。可又记起今天拍新闻的事,又说:“今天你是看着的,我没机会同小陈说那事。不过我想你的镜头他们也不会剪的。这样吧,万一那个了,我下次叫陈雁专门给你拍个专访。”裴大年喜形于色,说:“这样当然好。朱处长,不是我爱出风头,这是最好的广告。我们生意人,眼里只有生意。从新闻角度报道我,比做广告效果不知要好多少倍!朱处长莫说我俗,我说真话,只要你看得起我,在皮市长面前多为我说几句话,像拍专访这样的事你帮我策划策划,我自然会报答你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朱怀镜佯作生气。裴大年忙拱手赔罪,道:“冒犯冒犯,对不起。我就知道会挨你批评的。朋友之间不言钱,好不好?”朱怀镜下了车,望着裴大年把车开走了,才转身去了玉琴房间。看看手表,已是六点多了。玉琴不知道他今晚会来,还没有回家。朱怀镜也不想再吃晚饭了,有点累,就洗了洗脸,上chuáng睡下了。不一会儿就呼呼睡去。
玉琴开门进来,朱怀镜就醒了,却佯装睡着。他感觉玉琴走进了房间,在chuáng边坐了下来。他知道玉琴正望着他,脸上不禁有些发痒。玉琴伸手摸了下他头发,他便就势装作被惊醒的样子,眨眨眼睛,兴奋地笑了起来,说:“你回来了?”玉琴伏过身子亲他,说:“还知道来?我怕你再不来,会找不到门了哩。”朱怀镜轻拍着玉琴的背,说:“忙哩。我今天一早就同皮市长出去了,才回来。我径直就来这里了。几点了?”“快八点了。”朱怀镜忙起身,穿了衣服,说去看看市里新闻。打开电视,荆都新闻刚刚开始。头条新闻就是皮市长视察飞人制衣公司。皮市长笑容满面,在裴大年的陪同下参观厂房和车间。朱怀镜见自己和方明远只在屏幕上一晃而过。播音员报道说,今天是休息天,皮市长轻车简从,深入到民营企业飞人制衣公司调查研究。飞人制衣公司坚持名牌战略,他们开发生产的飞人牌西装系列和衬衣系列深受顾客喜爱,并远销海外。皮市长对该公司生产流程、产品销售、经济效益、员工素质等情况作了详细调查,对该公司大量吸纳下岗职工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中间播放了皮市长就下岗职工安置问题发表的意见,但裴大年向皮市长汇报工作时只有短短的几个图像,没有声音。朱怀镜猜想这会儿裴大年一定也在看新闻,心里一定不太满意。
这条新闻结束了,朱怀镜就没有再看的兴趣了。玉琴笑道:“你在电视里看上去首长派头蛮足嘛。领导同志还真辛苦,休息日也忙着跑这跑那。”朱怀镜笑笑,却想起了皮市长、陈雁和那神秘的六号楼。他又想到了玉琴托他办征地的事,不好怎么开口,嚅嗫好一会儿,才说:“玉琴,你托我办的那件事,没有办好。”玉琴一时没反映过来,凝眉半天,方才说:“你是说征地的事?不是早就听你说差不多了吗?”朱怀镜并不准备按方明远jiāo待的,说得隐诲些。他如实告诉玉琴:“没有办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皮市长儿子皮杰的天马公司想征了这块地,盖个综合性娱乐中心。你们说出五百万,他四百万就谈妥了。我本想早些告诉你的,因电话里不好说。”玉琴半天不说话,只望着电视出神。朱怀镜开导说:“算了吧,这龙兴又不是你玉琴自家的,能少操心就少操心。”玉琴叹道:“是啊,又能怎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如今只要手中有权,赚钱简直太容易了。”朱怀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你先同雷老总说说吧,我有机会再同他说。我建议你说得含蓄些,不要说出皮杰的名字,影响不好。”朱怀镜知道玉琴也不会按他说的去告诉雷老总的,因为只有说出真相才有说服力,不然谁也不相信皮市长原本同意了的事,怎么后来又变了卦。皮市长真的是领导,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只字不提。征地的事皮市长当着朱怀镜的面同意的,现在情况变了,他竟像没事似的。他不再提起,任何人都不方便说了。官场上就是这样,发生过的事,只要领导不想提起,就可以等于没有发生过。
玉琴果然笑了笑,说:“不说真话我怎么同雷老总说?还会弄得你没面子,人家以为你这点能耐都没有哩!”其实朱怀镜内心也在乎玉琴怎么去说。如今关于领导和他们家属的传闻实在太多了,并不在于多这么一则花边新闻就能让他们怎么了。这时朱怀镜的手机响了,他担心是香妹打来的,望望玉琴。一见玉琴的眼神,就知道她也正担心这个。打开手机一听,却是柳秘书长:“啊哦,秘书长您好,有什么指示?”柳秘书长说:“没事。今天没休息?陪皮市长出去了?”“皮市长可能是临时想起要出去一下吧,就叫上我。”朱怀镜猜想柳秘书长一定是刚才在电视里看见他了。
柳秘书长说:“哦,是吗?你有空的话就过来一下,我在家里。有个事情想麻烦你。”“我正要过来哩。好好,我马上过来。”朱怀镜接完电话,对玉琴吐吐舌头。玉琴有些失望,叹了一声。朱怀镜就说去去就来。他吻吻玉琴,起身出门了。拦了辆的士,径直往政府大院赶。一路上却想不出柳秘书长会有什么事让他办。很久没有专门拜访柳秘书长了。按照他的公共关系处理系统,今天同皮市长在外面一天,虽是工作,却也是jiāo际,算是完成了同A1的一次活动。这种活动最合算了。而B1柳秘书长,他也该联络一次了。从柳秘书长刚才电话里的口气中他好像听出些什么,似乎柳秘书长对皮市长有些想法。市里领导同志重大活动的日程安排,都是统一研究后,由柳秘书长负责协调的。而皮市长没同他打招呼就独往独来,他的心情难免会复杂起来。朱怀镜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夹在皮市长和柳秘书长中间有些尴尬。一会儿,的士就到了政府大院门口。朱怀镜急匆匆跑回家,也不同香妹解释什么,就跑进厨房,从水缸里捞了两条脚鱼上来,放进塑料兜,说有急事出去一下。香妹猜得出他是去做什么,也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