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能不能请动皮杰和严尚明,朱怀镜心里没底。他同皮杰倒是关系不错,但请吃饭这事,也得看人家有没有别的应酬。他便先打皮杰手机,把袁小奇请客的事说了。果然皮杰不太想去。朱怀镜不能在宋达清和袁小奇面前丢面子,心想非要请动皮杰不可。他就半真半假摆出老兄的架子,说:“老弟,你再怎么忙也得去一下。袁小奇算是你爸爸的朋友,市长他老人家要是在家,肯定会宴请袁先生的。你老弟的派头也别比你市长老爸还足啊。”皮杰在电话里一笑,说:“我爸爸请他是工作宴请,与我无关。我们老百姓,哪管得了这事?既然是你老兄的面子,我就去吧。你说在哪里?”朱怀镜也就回之以大笑,说:“这才是兄弟了嘛!下午五点半,在天元吧。不过还要拜托你请一下严尚明厅长。”皮杰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做客的,又不是请客的。”朱怀镜说:“你只当帮我的忙吧。袁小奇想请请严尚明,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公安这一块摆平了,他以后在荆都的事好办些。袁小奇是我的朋友,他托我请严厅长,我不好推托。可严这个人,我想我是请不动的,只有劳驾你了。”皮杰一时不肯答应,说这么拐弯抹角地请客,不太好。朱怀镜今天却是发了蛮,一定要他帮这个忙。磨了半天,朱怀镜说:“我给你说,公安没摆平,今后袁小奇有什么事,不是找我就是找你爸爸。倒不如今天请了严尚明,以后省事。我的少爷,就劳驾你了。”皮杰被缠得没法,只好说试试吧,没请动就别怪他。朱怀镜就谢了。他知道只要皮杰答应去请,就一定能请动严尚明。因为皮杰也要面子,不会让人以为他连个公安厅长都请不动。
朱怀镜吃了点儿盒饭,回家休息。躺在chuáng上,猛然想起皮杰说的要借他一部车用,就有些兴奋。他打了玉琴电话,说要她抽空教他开车。玉琴觉得奇怪,问他怎么突然想起学车了。他嘿嘿一笑,说:“我马上就有车了。是私车,不是单位的车。”玉琴显然有些吃惊,问:“怎么?私车?你是发了横财,还是抢了银行?”“你这就别管了,反正不偷不抢。我跟你说,我马上就可以拿到驾驶执照了。”朱怀镜神秘道。
玉琴越发不明白了,说:“你车都还开不动,怎么就拿执照了?开玩笑吧?”朱怀镜只是嘿嘿笑,不回答她。玉琴也许真的当他是开玩笑,也就不问了。玉琴说你真的想学车,倒是可以学学。两人就约了星期六学车去。闲聊了一会儿,朱怀镜听出玉琴想知道他晚上有什么安排。可他知道她不太喜欢宋达清和袁小奇,就有意回避着。两人心里似乎都明白各自的心思,都不开口去问。朱怀镜心想等晚上应酬完了,脱得了身就去看玉琴。要是现在说晚上过来,万一到时候来不了,倒会让玉琴失望。
下午朱怀镜在南国大厦办公,处理jiāo易会的有关事情。因上午他没来,积了些事情。有些办事的上午来过,没有办成,下午又来了。朱怀镜看出他们尽管笑嘻嘻的,心里却不舒服。他也就装着没看出什么,客气地请他们坐,然后公事公办。下午一忙,很快就过了。宋达清身着便服,开了车来接他。朱怀镜在车上打了皮杰电话,皮杰说他和严厅长马上就到。宋达清等朱怀镜挂了电话,连连奉承他的面子就是大。
车到天元,宋达清同朱怀镜下了车。进了酒店门,马上就有小姐过来,领着他俩去了二楼的一间叫紫蔷薇的包厢。一推门,就见袁小奇早同另外三位先生等候在里面了。
“啊呀,朱处长,你好你好!好久没见了,你是越来越发达了。”袁小奇站起来握手迎接。
朱怀镜笑道:“哪里。袁先生倒真的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关于你的故事,在荆都可是家喻户晓,传得跟神仙似的。”“朱县长,你好啊!”朱怀镜猛然听得有人叫他朱县长。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乌县原公安局长huáng达洪。朱怀镜早听说这人被撤掉公安局长职务后,就带了一伙女子到南边卖yín去了,今天怎么出现在这里呢?朱怀镜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哦哦,是是huáng局长?我们很有几年没见面了吧?”袁小奇招呼大家坐下,望望朱怀镜和huáng达洪,说:“哦!原来你们是老熟人?”huáng达洪说:“别看朱处长年纪轻,是我的老领导哩!我一时改不了口,又叫他县长了。”袁小奇哈哈一笑,说:“真是缘分啊!现在达洪先生是我公司的保安部经理。这两位是我的秘书兼保镖。”朱怀镜玩笑道:“袁先生你派头不小啊,赛过市长。市长秘书是秘书,警卫是警卫。你手下的却是秘书警卫双料货。”袁小奇笑着掏出名片递上:“朱处长,留个电话给你。”朱怀镜说道谢谢,接了名片,见上面印着:南海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袁小奇。地址和电话是深圳。字体大得有些夸张,而且能用繁体字的尽量用繁体。袁小奇三字没有繁体,大概是个遗憾。huáng达洪就势递上名片,也说留个电话,以后好联系。朱怀镜边看两人名片,边点头称道两位发达发达。他心里明白两人口上谦虚,只说留个电话,实则是想炫耀一下。
这时,皮杰让小姐引进来了,他身后跟着秘书小刘和司机。朱怀镜介绍道:“这位是皮先生皮总经理。这位是袁小奇先生,南海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号称南国奇人。他的传奇故事你大概听说过。这位是宋达清先生,红桥派出所所长。”皮杰先同袁小奇握手,彼此客套几句。宋达清也许自己觉得身份低了,站在一边有些不自然,拘谨地笑。皮杰同他握手时,他便双手迎上去,很夸张地摇着。
大家坐下寒暄一会儿,严厅长来了。他没带秘书,只有司机跟在后面。大伙儿一齐站起来。皮杰第一个伸过手去,说:“严叔叔,劳你大驾了。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袁小奇先生,南国奇人。”“我听你爸爸说过。”严尚明握着袁小奇的手,话却是对皮杰说的。
“这位是宋达清先生。”皮杰说。宋达清忙握着严尚明的手说:“报告厅长,我是你手下的普通一兵。”“哦?”严厅长一时没反映过来。朱怀镜介绍说:“达清是红桥派出所所长。”严尚明想不起红桥派出所是哪个局的,支吾道:“红桥?大安区,还是北区?”宋达清恭恭敬敬回道:“是北区局管的。红桥同大安区jiāo界,很多人都弄混了。”“对对,是北区局,局长是刘作喜吧。”严尚明说。
皮杰就像介绍自己老朋友一样介绍着袁小奇和宋达清,似乎要让严尚明相信不是随便请他来的,而是确实有几位老朋友有必要介绍他认识。huáng达洪和另外几位秘书、司机没有被介绍。别的人都不在意,只有huáng达洪不太自在。他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很敏感。朱怀镜看出了huáng达洪的心思,就说:“这几位都是袁先生的手下。这位huáng先生,是袁先生的保安部经理。”huáng达洪忙站起来握了严厅长的手,说:“厅长你好!我也是你手下的兵哩!现在下海了。”“哦?是吗?”严尚明随意问道,却没有多大兴趣。huáng达洪望着朱怀镜,意思是想请他进一步介绍。朱怀镜装懵,微笑着环顾左右,同别人搭话。huáng达洪只好自己说:“严厅长,我原来在乌县公安局当局长,前几年自己下海了。现在跟着袁先生gān,混口饭吃。”“哦哦!”严尚明望了huáng达洪一眼,点点头说,“叫huáng什么洪吧?”huáng达洪忙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名字,直说严厅长好记性。朱怀镜琢磨着严尚明的表情,又望望huáng达洪那张笑脸,浑身几乎起jī皮疙瘩了。心想huáng达洪前两年因打牌赌博被撤掉公安局长职务,在全市公安系统发过通报。严尚明对他有印象,肯定就因为这事。刚才朱怀镜有意装糊涂,不详细介绍他,就是怕弄得不好意思。可huáng达洪却是个活宝,居然自己要亮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