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来回递茶几个回合,朱怀镜的眼睛忍不住跟着她打转转。他怕这样显得失态,就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让你自己动手。舒畅只是浅浅地笑,说朱书记太客气了。整个过场不到半分钟,但如果没有他和舒畅的对话,就会十分尴尬。舒畅今晚显得格外丰腴,很有韵致,叫他胸口一阵阵发空。这大概是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旗袍的缘故。刘芸说过来泡茶的,却没有来。
舒畅和舒天都平放着双腿,脚朝沙发底下缩着,望着朱怀镜说话。舒瑶却架着二郎腿,十指jiāo叉优雅地扣在胸口处。她穿着发白的牛仔短裤,两条腿叠在一起,白晃晃的格外惹眼。看上去舒瑶比电视屏幕上显得丰满,也生动多了。当她抬手拢头发的时候,感觉她的鼻尖和下巴都往上微微翘起,有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舒天看上去从容,却又似乎老成中略带稚气。这多半是因为他今晚带了两位姐姐一道上门,才让朱怀镜有这种印象。朱怀镜想尽量同舒天多说说话,意在看看他的才情、性格和机智。而舒畅总是轻巧地接过话头,替弟弟说着好话。朱怀镜便觉得舒畅在弟弟面前更像一位母亲。
没多久,门铃又响起来了。几个人都争着去开门,只有舒瑶没有起身的意思。
最后舒天抢着去开了门。来的正是陈清业,笑嘻嘻地叫道朱书记好。朱怀镜请陈清业坐下,只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陈先生,却并没有向他介绍舒天他们。舒畅倒了茶来,陈清业客气地接过了,说道谢谢。他只在接茶的时候瞟了舒畅一眼,就再也不敢望两位女士了。朱怀镜暗忖,想必是两位女士太亮眼了,陈清业感觉有些炫目吧。他自己初见舒畅,也是如此。
陈清业说:‘ 朱书记,您也没时间考虑太多,您只jiāo代个大概,余下的事jiāo给我。别说我chuī牛,我的装修公司在荆都可是第一流的,请您放心。’ 说罢,陈清业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照片,说是他们公司装修的样板工程。
朱怀镜接过照片一一看过,只说太豪华了,太豪华了。陈清业却说:‘ 朱书记,照片有个摄影效果问题,看上去富丽堂皇。其实我选的这些样板,都还算比较普通的。我知道您对自己一向要去严格,不敢把那些富豪型的样板拿给您过目。’ 朱怀镜最后选中了一套比较简单的,说:‘ 可以参照这套房子。装修不是堆票子,经济实用就行。我也没那么多钱贴在墙上啊。’ 舒瑶伸手要过照片,看了看说:‘ 我也觉得这套好。家具不显得繁琐,整个线条都简洁明快。
不过我觉得主卧室的格调嫌冷了,还可以暖些,情调些。小孩子房间要照顾年龄特点,不要太成人化了。’ 舒畅凑过来看看,说:‘ 总的感觉不错。我们女人是天天在厨房呆的,最关心厨房。厨房处处都要考虑周到,伸手要取油,抬手要拿盐,还要方便打扫卫生。’ 舒天也要过照片看看,说:‘ 朱书记应有个像样的书房。书房可以简单些,两排大书柜,一张书桌,但要有书卷气,尤其要充分考虑光线。还可以置张躺椅,朱书记一天到晚很累的,回来可以躺在书房看看书,养养神。’ 朱怀镜听着各位的意见,只是点头。陈清业说:‘ 各位的高见都很好。我这里还有详细图纸,可以请各位提提意见。要不要请设计师给你那套房子出张效果图?’ 朱怀镜说:‘ 不必了。你只把我们的意见同装修的师傅说清楚就行了。勉qiáng过得去就是了,不必太多劳神。人嘛,说到底不就是…
…一日三餐,夜里……这个睡一觉嘛。不必太讲究了。’ 他本来想到了那句老话:日图三餐,夜图一宿,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消极的人生态度,不像位地委副书记说的,便临时改了口。却又怕学中文的舒天在心里笑话他说得不伦不类,就瞟了眼舒天。舒天像是不在意,仍在看着手中的照片。
陈清业笑道:‘ 朱书记就是这样,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但起码的生活条件还是要啊。卫生间有什么要求吗?我考虑装个浴缸。中国人就是太不讲究卫生间了,其实很重要哩。’ ‘ 装浴缸,太奢侈了吧。’ 朱怀镜说。
陈清业笑笑,说:‘ 朱书记也真是的,连浴缸也被您说成是奢侈品了。事实上我们中国人祖祖辈辈都是洗浴缸的啊,只不过是木盆的。现在我们不过就是把木盆的改成现代材料的,怎么就奢侈了呢?’ 朱怀镜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清业说:‘ 清业啊,你就是会开玩笑。’ 朱怀镜这一笑,话没明说,却算是答应了。陈清业便不再问浴缸的事,只说:‘ 朱书记要是来得及,明天人马就可以进场。’ ‘ 明天?急了些吧。房子我都还没来得及去看,不知有什么需要清理的。你也还得进材料什么的。后天吧。’ 朱怀镜说。
陈清业说:‘ 那就后天吧。我已随车带了一些材料来,主要是榉木料,怕梅次这边没有好的。其他木料和金属材料,这里和荆都没什么区别。’ 朱怀镜说道行,又指着舒天说:‘ 清业,这位是我们地委办的小舒同志,你和他jiāo换一下电话号码。我平时可能没多少时间过问这里的事,你有事就同他联系吧。’ ‘ 行行,不用朱书记操太多的心。我们是不是去看看房子?心里好有个底。’陈清业说。
朱怀镜说好吧,就带着各位出了门。路过服务台,见刘芸双手扣在胸前,微微鞠躬道:‘ 朱书记您好,各位好。’ 朱怀镜微笑着点点头。刘芸刚才的仪态举止自然是很合服务规范的,却让他感到有些异样。
半路上,舒天说:‘ 朱书记,我抽去马山搞材料去了,今天是周末才回来的。
怕误您的事吗?’ 不等朱怀镜答话,陈清业抢着说:‘ 不碍事的,也没太多事麻烦你。马山也近。’ 朱怀镜这才说:‘ 对对,没事的。去马山感觉怎么样?小舒要多争取这种锻炼机会啊。邵运宏是梅次一支笔,你要多向他学习啊。 ’
舒天说:‘ 感觉很好,马山确实有很多新东西值得认真总结。邵主任这个人很有意思,很敬业,对工作要求也严。但只要喝上几杯酒,就像换了一个人。 ’
‘ 是吗?’ 朱怀镜随意道。
舒天说:‘ 他喝下几杯酒,就会把机关文字工作说得一文不值。可睡一觉起来,他又兢兢业业了。’ 从梅园抄近路,走过几道回廊,就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只几分钟就到宿舍区了。地委机关宿舍分南北二区,北区多是地委、行署领导住宅,南区多是处级以下gān部住宅。朱怀镜的宿舍在北区一栋。打开门一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打扫得gāngān净净。朱怀镜背着手,去各个房间转转,感觉不错。
大家也都说不错。到了卧室外面的阳台上,舒瑶哇了一声,说:‘ 好大的阳台!
就这么空着太可惜了。完全可以装个整体浴室,还可以置一套健身器,要不放上一张躺椅也行。’ 朱怀镜心里暗想,这舒瑶满脑子的làng漫,只想着洗澡和睡觉,便忍不住对她微笑,说出的却是长者的话:‘ 你们年轻人,总想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