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时,爱丽丝刚满 45 岁。除了多年来对自己事业的不安感之 外,她必须面对更多的打击。“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你,真有这回事吗?”
她的顶头上司问。爱丽丝觉得自己的心不断往下沉。她尽力为自己辩护,知 道自己无缺点的记录已成为过去了。何况从上司严肃的声调中,她知道自己的辩解只是徒费唇舌罢了,“我想我是愈描愈黑,我当时太紧张了。我想他 们一定会认为罗妮是对的。”
换汤不换药
盖瑞也险些遭到同样的命运。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们决定不再 做阻碍进步的人,而是要做推波助澜的人。每当爱丽丝的助手提出有价值的建议时,她都会尽快的转呈给她的顶头上司。“你知道拉蔻儿吧?”在大厅 里碰到上司时她说,“她提出一项很有趣的建议。”盖瑞则更恳切的说出了他的看法,“当一个好的观念成熟时,任何人都挡不住,”他语意深长的说,“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呢?”此刻,他和爱丽丝的政策似乎就是“打不 过他们,就加入他们”一词的最佳诠释。
这种顺水推舟的方式,的确给盖瑞和爱丽丝带来一些好处。每当他们所 转呈的意见获得好评时,他们也会备受赞美,毕竟这些部属是他们所指导的。
盖瑞和爱丽丝都未曾意识到,他们这种作为只是面对属下往上冲刺所带 来威胁的另一种对付方法,当部属提案遭否决时,他们也有替自己“脱罪”
的方法。就像爱丽丝对上司所说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建议,你 可能就没有兴趣听了。所以我假装喜欢,这样你才能做一个公正的判断。”
事实上爱丽丝的意思是说,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她挡住别人的 去路。她不但不会阻碍助手最佳的构想,反而会极力推荐,甚至当她不喜欢某些构想时,也尽量装出喜欢的样子。这种策略确实使得盖瑞和爱丽丝不再 成为部属攻击的目标。“我已经尽可能的替你说项,”盖瑞对一个部属说,“但是老板就是不肯接受。下一次或许会有机会,别气馁!” 这种中间人的角色,让爱丽丝和盖瑞自觉心胸宽大,有容人的雅量,且正合乎他们这个年龄的经理人所应有的特质。他们两位都早已忘记,他们之 所以会扮演这个角色,是因为危机已迫在眉睫;就爱丽丝的情况而言,危机甚至已经发生了。对于新策略带给他们个人的好处,他们也故意轻描淡写。 他们只知道,一旦年轻的部属有了好意见就会沉不住气,最好能让他们适度的表达,以免一发不可收拾。
一开始,这个策略颇为有效,盖瑞和爱丽丝不再受到部属的抗议和不满;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已在无意中采行了危险性极高的策略。事实证明了他们目前的平静只是一种假象。
就在盖瑞满 47 岁的前一个月,他照例向老板提出了一个属下的构想。“要 他写下来,我想知道细节。”老板的语气相当匆忙,似乎不以为意,因此盖瑞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四天之后,盖瑞把报告jiāo给老板,平静气氛亦一如 往常。
七天之后,老板打电话给盖瑞,“我想见你,”他的语气严肃但友善。 当天下午,盖瑞的老板兴奋地说:“这是第一流的作品。”盖瑞以前也听过老板赞美他的部属,他以为这次也会和往常一样。“我以为他会说‘你们大 家都做得很不错,再接再厉’,或者一些类似的话,”盖瑞事后跟我们说。
没想到老板却说:“写这个计划的人知道得一定比这个更多。我很想见 见他,你要他明天下午 2 点半来见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盖瑞一时困惑得说不出话来。事后他说:“当我问‘是否我也要在场?’而他回答‘不’ 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这是他第一次被有意的排除在此类的谈话之外。
盖瑞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第二天下午的会议长达两个半钟头。“事 情进行得怎么样?”当助手终于出现时,盖瑞尽量轻描谈写的问。“你们谈了些什么?”“谈了许多基本的事情。”这种简短的回答令盖瑞更加的心浮 气躁;他设法使自己不再追问下去。当天是星期四,星期五老板决定将盖瑞的这位部属升一级。第二个星期一,老板把决定告诉了盖瑞,“应该由你去 告诉他,”他的老板兴致勃勃的说。“以前他比你低两级,以后就只比你低一级了。” 盖瑞拖延了好一会儿,才勉qiáng照做了。他的胃部隐隐发痛,这对一向自称肠胃健康的他来说是很少见的。如同他所说的:“我真想说,‘你不再多 想想吗?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草率了吗?’但是我知道他主意已定。”事后,他自我解嘲的说:“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学会自卫
在爱丽丝的公司里,事情的发展另有不同。赫伯。伊凡斯是公司新来的 行销副总裁,到公司还不到三年,在此之前他为公司主要的一家竞争对手做事。从他来的第一天开始,爱丽丝就对他很感冒。“我必须留心这个人,”
44 岁时她说,“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想在这里做一番大改革,是个麻烦的家 伙。”结果证实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只是中间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她自己几乎都已经忘了。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之间已建立起愉快的工作关系。
“自从我到这儿,我对许多事情的做法都不是很满意,”在一个还有其 他六人出席的会议中,赫伯突然对爱丽丝说。他显然一直在观察该部门的程序和人事,并且忍住不说,现在他认为改革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们比不 上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需要更好的人——更犀利、更有冲劲;和其他的对手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老古董。”
他的话令爱丽丝局促不安。赫伯看起来像是对在座的所有的人说话,他 的目光向四方扫she,但爱丽丝却觉得这些话是冲着她而来。在组织层级上,她只比他低一级,且又负责这里日常一切的运作。如同她所说的:“如果这 里的事情办不好,不是我的错,还会是谁的?”
第二件令她非常困扰的事,他的遣词用句和她往日的大同小异。在过去 的数年当中,爱丽丝不断的使用“最先进的”和“全新的、昨天才创造出来的,”等措词。在她看来,赫伯不但剽窃她的措词,更把箭头整个指向她。
“你想想看当时我是什么滋味?”她神经质的说。 听到别人用自己的话攻击自己,爱丽丝心中所感受到的不快远比不上她接连听到的建议。赫伯召开会议的目的不只在批评,他更要有实际的行动。
“你必须要想办法换掉你所用的一些人——因为我们没有打算找更多的 人,”他坚定的说。“我们需要一些行销上的能手,真正有冲劲、有悟性的 那一种人。”
这些话令爱丽丝头晕目眩。这些年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年轻聪明的助手 会跑到她前面。在试用了若gān方法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让她拥有相当安全感的方式:当部属的提案被拒绝时,她做“好人”,而让老板扮演“坏 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