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肃宗把自己的儿子们都升级为亲王了,没有追封死去的建宁。建宁得到“齐王”的封号是在他哥哥广平当了皇帝(即唐代宗)之后。后来代宗觉得还不够,和李泌商量,说要追封李倓为皇帝,李泌认为元开中一般都追赠太子,还是按这个来好,代宗说:“吾弟首建灵武之议,成中兴之业,岐、薛岂有此功乎!竭诚忠孝,乃为谗人所害。向使尚存,朕必以为太弟。今当崇以帝号,成吾夙志。”然后果然追加建宁为“承天皇帝”。据说在迎丧彭原的时候,柩车在城门却怎么也不动,代宗对李泌说:“岂有恨邪?卿往祭之,以白朕意,且卿及知倓艰难定策者。”就上让李泌去告慰李倓的在天之灵。于是李泌做了两首挽词,命人唱了一会儿,再推灵柩,终于走动了,“观者皆为垂泣”。姑且不论李俶那句立李倓为皇太弟的话是否真实,起码他能如此有心,真的很不容易,试想,又有几人能做到像他这样呢?尤其唐朝宫廷斗争那么多又都那么激烈,广平、建宁两人的这份兄弟之情真的很难得了。
而当时,建宁之死使得广平和李泌都心怀恐惧。广平因此也想谋划要除掉李辅国和张良娣,李泌赶快劝住了他,说:“此事不可行,难道您没看见建宁遭杀身之祸吗?”李俶说:“我私下里很担心先生的安危啊。”李泌说:“我曾和陛下有约定,等收复京师之后,我就回到山中去做隐士,这样大约可以免灾。”广平则说:“先生如果离开,那我就更危险了。”李泌说:“您只管尽孝心。张良娣是一个妇人,大王如果能够委曲求全,顺从她的心意,她还能怎么样呢?”
之后,果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端,尽管广平的处境也相当危险,但和他的父亲一样,不管多辛苦,李俶熬到了“终见天日”的一天。
三、睢阳保卫战始末
接战chūn来苦,孤城日渐危。
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
屡厌huáng尘起,时将白羽挥。
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
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
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提到睢阳保卫战,就不能不提张巡。上面正是张巡在睢阳城困守时所作的诗,也是他最后一首诗了。不过张巡本身写的诗就不多,全唐诗中收录两首。这一首《守睢阳作》虽然不能和大诗人的名篇相比,但也往往被选入很多诗集中——因为张巡守的太苦了,诗中一片爱国报君之心,读来确实令人感动。在整个安史之乱中,睢阳保卫战,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一卷。
㈠、雍丘保卫战
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二月,安禄山任命张通儒(大家还记得前面写的张通幽吗?就是那个害苦了颜杲卿的人,这个就是他哥哥)的弟弟张通晤为睢阳太守,与陈留长史杨朝宗一起率一千骑兵向东攻掠,一时间郡县官吏望风而逃,也有很多投降了叛军,只有东平太守吴王李祗和济南太守李随起兵反抗。这位李只大人,是何许人也?在玄宗诸子中找了半天,没有,在高宗、中宗、睿宗诸子中找了半天,也没有,一时间觉得奇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忽然间想起来,太宗的三子就是封为吴王的,李只该是他的后人吧。一查,果然,他是吴王恪的孙儿,算来和玄宗同辈。吴王只能够顶住压力坚持反抗,确实不容易。于是各郡县不愿意投降的官吏还有民众,都借吴王的名义起兵。其中,单父县尉贾贲,率领着本县人马向南攻打睢阳,杀死了张通晤。叛军大将李庭望想率兵攻打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却不敢进军。
至德元年(公元756年)二月,玄宗任命吴王祗为灵昌太守、左金吾大将军、河南都知兵马使,当月又加御史中丞、陈留太守,持节充河南道节度采访使。同时贾贲带二千兵将到达雍丘。此前谯郡太守杨万石投降了安禄山,并将城池献上,还bī着真源县令张巡做他的长史,一起去迎接叛军。张巡当然不肯,率领民众在玄元皇帝庙中大哭了一场,然后宣布起兵,讨伐叛军,响应他的多达数千人。张巡挑选了其中qiáng壮的一千人组成jīng兵,向西到达雍丘,与贾贲合兵在一起。
为什么两人都去了雍丘呢?原因是,原来的雍丘令令狐cháo,已经投降了叛军,被任为将军,反而到襄邑去攻打淮阳派来的唐军。不料令狐cháo居然获胜,还俘虏了一百多人,都关在雍丘城中,准备杀掉他们,然后去见叛军大将李庭望领功。但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一百多淮阳兵乘机杀掉了看守的士兵,起来反抗。令狐cháo见事不妙,丢下妻子和儿子便逃走了,因此贾贲得以借机进入雍丘。这件事唐书的记法和通鉴不一样,唐书上说是:“雍丘令令狐cháo欲以其城降贼,民吏百余人不从命,cháo皆反接,仆之于地,将斩之。会贼来攻城,cháo遽出斗,而反接者自解其缚,闭城门拒cháo召贲。贲与巡引众入雍丘,杀cháo妻子,婴城守备。”那百余人不是唐军官兵,而是雍丘中不愿投降的官吏和民众;而这一百多人抓住的机会是令狐cháo仓促去应战,结果反被关在了城外,所以他的妻子儿女并不是他主动丢下的,而是他带不出来。除了那一百人的身份有差异之外,其它的倒都可以解通。
贾贲占领雍丘不久,十六日,令狐cháo带领叛军jīng兵回来攻打雍丘,贾贲出战迎敌,兵败而死。于是张巡领人奋战,击退了叛军。此后,张巡便将贾贲的部队和自己的人马合并,自称为是吴王先锋使。
三月初二,令狐cháo再次与叛军大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人,率兵四万蜂拥来到雍丘城下,准备攻城。贾贲的兵有二千,张巡自己带来的兵有一千,加上原来雍丘城中的兵马,就是不算前几次的伤亡,也到不了一万,如何抵御这四万多人呢?城中的士兵们十分害怕,担心守不住。张巡很镇定的对他们说:“贼兵jīng锐,有轻我心。今出其不意击之,彼必惊溃。贼势小折,然后城可守也。”叛军人多,必会轻敌,这时就该出其不意攻打他们,他们只要受挫,士气就会下降,守城就有望了。然后张巡几乎是把能用的兵都用上了,派其中的一千人登上城墙防守,自己亲率一千人,分为数小队,打开城门,突然冲了出去。战斗中,张巡身先士卒,直冲到叛军阵中,叛军果然惊慌躲避,然后退去。此战叛军其实是吃了突然袭击的亏,当然败退的不甘心。转天,叛军又来攻城,这次加qiáng了攻势,环城架起了攻城设备,向城头发she石pào,于是城楼和矮墙在一阵大石头中被摧毁了。见此情景,张巡在城上架立木栅抵御叛军的进攻。不过木头对付石头似乎效果不怎么好,叛军仍是蜂拥登城。张巡又让士兵们扎起蒿草并往里灌入油脂,点上火投向敌人,使叛军不能登城。于是,叛军虽然占有人数上的优势,但人多往往漏dòng也多,张巡就是很善于抓住敌军的漏dòng进行袭击,有时乘深夜的时候,从城头用绳子把士兵放下来,突袭敌营。就这样,张巡几乎是把所有的办法都用上了,居然把城给守住了,而且一守就是六十多天,大小总共打了三百余战,张巡忙到连吃饭也顾不上解甲,即使是负伤也得继续作战。叛军见无法攻克,那还留在这里gān什么呢?只好退兵了。不想苦守之中的张巡竟敢派兵追击,而且还俘虏了二千多人,军势一下子大振。叛军那几员大将,实在笨的可以。但我们不得不佩服张巡的能耐,这毕竟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攻守之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