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胡孟刚等拿眼盯住于、赵。那时光庭和李尚桐更横刀保护着阮佩韦。阮佩韦越说声越高,一指肋下道:“你老再瞧瞧我这里,他若不是情虚理短,他gān什么扎我一刀!这不是要杀人灭口么?”复一指时、李道:“我自己说了还不算,你老再问问他俩。”
时光庭、李尚桐异口同声答道:“我们两个也在场,俞老镖头,我们可不该说,这种下流的jian细,你老还把他当客陪着,我们三个人可受不住了!我们阮大哥为你老挨了一刀。多亏他手底下还行。倘若不济,当真教人家给扎死呢?你老要明白,阮大哥可是为朋友,他不是专跟谁作对!”说到这里,外面有人喝起彩来。
阮佩韦将那残信连连摇晃,又发出得意的笑声道:“人家倒想扎死我呢!只可惜没扎准!人家江湖好汉为朋友两肋插刀,不算回事;我姓阮的挨一刀两刀的,更卖得值。……不过有一样,姓于的、姓赵的,你真不亏心,动刀子做什么?你们不是jian细,你敢把那一半残信jiāo出来么?你敢给俞、胡二位看一看么?喂,你只要真敢jiāo出信来,让大家一看,你只要没私弊,我姓阮的情愿给你磕头赔罪,这一刀算你白扎了。”
俞剑平本想拦阻,但一见双方互诋;看看阮佩韦,又看看于、赵的神色,忽然眉头一皱,口开复闭,暂不发言。(叶批:绵里针。)
☆、第38章 云破月来疑团得骤解,推心置腹婉辞慰前嫌
于锦闻言激怒,眼瞪着阮佩韦手中的残信,手指着阮佩韦的脸,骂道:“不错!我扎你了,我就是扎你了!你抢了我的信,你还想教我献出来?哼哼,你做梦吧!你看我弟兄哪一点好欺负?……我,我,我枉在武林混了,我不能受这种无礼。俞镖头,我弟兄平白教人这么糟践,你老看该怎么办?我也听听你老的。姓阮的,他,他,他胆敢把我的信给抢去,还撕成两半!俞镖头,我得问问你,我弟兄是冲着你老来的。我们不错,是写信了,写信就犯私么?我是给你老帮忙来的。我不是来当罪犯的。我请问他凭什么抢我的信,凭什么拿我当jian细?俞镖头,我们得要问一个明白。我弟兄教人这么侮衅,我弟兄不能这样认栽!”赵忠敏也发话道:“着啊!我们写信了,我们犯了什么歹意,就不许我们写信?我们得要问个明白。”
那弟兄二人,赵忠敏有粗无细,于锦为人却jīng明。十二金钱俞剑平偷窥他的神色,他也偷窥俞剑平的神色;于锦不由地动了疑心,一咬牙发狠,索性对着俞剑平发作起来了,把胸膛连拍道:“俞镖头,我这里揣着信哩!但是,我却不容人家私偷暗抢。只要有人明着来搜,我弟兄倒可以教他把信取了去。我弟兄在这里等着,净听你老的。你老看该怎么办吧!”说罢,气哼哼一拉赵忠敏,两人往桌上一靠,双手掩胸,二目微瞑,把剑拔弩张的众镖客都看成无物。
十二金钱俞剑平听了这话,把剑眉一皱,向阮佩韦瞥了一眼,又一看于、赵,又看看众人。众人在外间,伸头探脑往内窥,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喁喁私议。似有一人说道:“搜他!”十二金钱俞剑平急急地往外扫了一眼,微微摇头。他仰面一想,忽复侧脸,向阮佩韦施一眼色;转身来,这才向于、赵二人朗然叫了一声道:“于贤弟,赵贤弟!”(叶批:以下兼采“绵针沉刺法”与“移花接木法”,曲曲写出俞剑平之老谋深算。宫注:笔者对此另有评论。)
二人睁眼道:“怎么样?”俞剑平笑道:“二位请听我一言。我道是你几位为什么事,闹这大吵子,原来只是为一封信。我真真岂有此理,我刚才竟没问明白!我俞剑平这次失镖寻镖,承诸位好朋友远道奔来帮忙;彼此心腹至jiāo,谁都信得及谁。我刚才出去查勘贼踪,半路被人叫回来;只听说你二位和阮贤弟三人闹起来,我实在不晓得是为一封信……”
阮佩韦忙道:“一点不错,就是为一封信。他俩鬼鬼祟祟的,背着人嘀咕,私传信件,泄咱们的底细,给飞豹子当jian细!”俞剑平摇手道:“贤弟慢讲!于贤弟决不是那样人,这里头一定有误会,……于贤弟,刚才我不是说么,我在外面,你们在店里闹起来,我焉能知道?贤弟刚才那么说,倒像我引头似的,岂不屈枉我的心了?现在这封信在谁手里呢?可是阮贤弟私看了,还是拿去了?”
于锦寒着脸,目注阮佩韦,漫不答声。赵忠敏忍不住,指着阮佩韦说道:“就是他抢的,我们不见个起落没完。姓阮的,你眼瞎了。我们哥们就是不吃你这一套,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把我们怎样?”
俞剑平忙拦着道:“赵贤弟别着急,那不要紧……阮贤弟,来!我跟你说句话。”他凑近了一步,深深作揖,低声言道:“贤弟,你看我的薄面,把信退给他们二位吧。”
阮佩韦怫然道:“那可不行!这是真赃实犯,我白挨了一刀子,反退给他,我图什么?俞老镖头,这信里一定有诡,不然他们还不至于跟我这么玩命。我要冤屈他,我情愿把脑袋输给他!”李尚桐、时光庭也立刻帮腔道:“对!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我哥俩的脑袋也赔上。他要不亏心,为什么写信怕教人看;要退给他也行,咱们当众打开信看。”阮佩韦立刻把抢到手的半截残信又拿出来,高高举着,就要舒展开。俞剑平哈哈一笑道:“这信里也许有事,也不怪三位多疑。贤弟别忙,你们谁也别看,我一个人看,拿来给我。”说着把手伸了出来。
阮佩韦略一犹豫,立刻说道:“你老可得念给我们听。”俞剑平道:“这个自然。”阮佩韦这才递了过去。
于锦、赵忠敏两人,当此时一齐变色,四只眼齐看俞剑平的手。于锦仰头冷笑道:“好好好!俞老镖头要亲自看我们的私信,足见赏脸!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本来多好的jiāo情,也当不了起疑。赵四弟,咱们倒要看一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你们只管看吧……”
不想众目睽睽之下,十二金钱俞剑平把这搓成一个团的残信,从阮佩韦手中接过,竟扣在掌心,连打开都不打开;立刻一转身,满脸赔笑,走到于、赵二人面前。俞剑平把残信往于锦手中一递,退一步,躬身一揖,说道:“于贤弟,赵贤弟,对不住!我俞剑平jiāo友以诚,只许我做错了事,教好朋友信不及我;我却从不敢信不及好朋友。这是阮贤弟一时鲁莽,眼拙心热,把事做得太冒失了。我俞某事前实不知道。就是阮贤弟,也总怪他年轻心实,不会料事,疑所不当疑,才闹出这笑话来。还看他一心为我,多多担待他吧。诸位贤弟全都是我拿帖特地请来的,我要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各位当面指教我,责备我。这一回真是误会,看在我的面上,我们揭过去吧。天不早了,大家散散,明天我再给二位赔罪。”
俞剑平满脸赔笑,向于锦道歉。然后扭转头来,复向阮佩韦说道:“阮贤弟,我谢谢你。你这一番好心全是为我,反倒得罪了人,况且又受了伤;我心上太过不去了!咳,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吧。”满脸上露出过意不去的神色,催左梦云:“快到那屋里,把我的刀伤药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