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_宫白羽【完结】(227)

2019-03-10  作者|标签:宫白羽

  母子二人不觉抓瞎,但不能把女客推出去。胡振业看着肖国英,忍不住又怒又笑。怒的是马振伦不顾师门谊气,怎么竟避不见面;笑的是肖国英守备正颜厉色地使坏主意,挤兑小孩子、老娘们。丁云秀在旁边听着不得劲,又见朱氏窘得脸红,忙拦道:“六婶,你不要张罗,我们是因为旁的事路过这里。家里若是不方便,我到外头找店去吧。”朱氏更没了主意,连话都不知怎么答对好,只看着儿子发怔。马元良又是个年轻孩子,也不会说客气话。丁云秀和胡、肖全站起来告辞,朱氏这才说道:“三嫂子,吃了饭再走吧!”

  丁云秀上了轿,胡、肖等上了马,径回店房。huáng烈文已在店中坐候,忙问:“见着马振伦没有?”胡振业道:“没在家。他躲了!”

  丁云秀低头琢磨,这一来竟出她意料之外。明知马振伦与袁师兄相厚,但那一面早离师门,自己这一面乃是太极门掌门户的人;彼此厚薄之间,马振伦似乎不该袖手坐视本门挫rǔ,反倒帮助劫盗。可是他现在竟躲出去了,莫非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么?丁云秀是个很机智的人,此时当局者迷,竟没猜出马振伦的心理。马振伦惟恐别人疑他与飞豹同谋,他真要赴北京,不过今日还没有成行。数人在店中议论,还是huáng烈文猜测一会,对胡振业道:“马六爷在本地已是绅士了,我看他不是忘旧,实是畏祸。此刻他也许躲在家里,也许藏在朋友家中。不知二位登门,可曾明述来意么?”

  胡、肖道:“我们只见了一个糊涂老娘儿们,一个小屎蛋孩子。他们一个劲地往外推,一问三不知,可教我们对他说什么?”huáng烈文笑了,对丁云秀道:“本来这话不是说给六爷的家眷听,是教他传给六爷本人听。我看俞夫人应该再去一趟,把来意透透彻彻说明;打算怎样烦马六爷出面,也该开诚布公,一字一板说周全了。回头马六爷一琢磨,是烦他说合人,不是教他卖底,他自然无须避不见面了。”

  胡、肖一齐沉吟道:“这话固然有理,可是我跟他同门多年,他并不是怕事的人呀!我猜他一定暗向着袁老二。”huáng烈文道:“所以呀,你们是至近的同学,还这么猜度。他是个聪明人,也这么一反想,自然更要潜踪匿迹,设法逃出漩涡了。这不是小事,这是二十万官帑的重大劫案。在快马袁固然不怕,一出关便是他的天下。马六爷如今乃是安善良民,他岂肯坐守在家,等着打挂误官司?你们疑心他通匪,他自然受不了;你们不疑心,快马袁疑心他卖底,他也受不了。替他设想越躲得远越好。但如你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恳切请他说和,不bī他卖底,也不挤他帮拳。他自然为顾全两方情面,会很高兴地出头了事了。”

  丁云秀听罢,首先赞扬道:“huáng先生推测人情,真很细微。马六弟在师门,也很承先父喜爱;他素日和外子jiāo情也很好;我真想不到他会规避。如今经huáng先生这一解说,真是dòng若观火。五弟、九弟,我想马六弟也决不会翻过来帮着袁师兄的,他只是谁也不愿帮,谁也不敢帮罢了;huáng先生说的很对。这么办,现在天色尚早,我自己再折回去一趟,跟马奶奶开诚布公说一说。不过我看马奶奶是老实人,必定胆小怕事;马六弟就算在家,她也不肯改口了。这可怎么好?我们又不能在此久耗。”

  胡振业说:“三嫂你再去一趟。如果仍无结果,就烦九弟今夜探马家大院,装贼纵火,把马老六吓出来。咱们在旁边等着,只要他一露面救火拿贼,三嫂子就上前揪住他,教他出头说合。huáng先生,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huáng烈文笑道:“好自然是够好的,只怕肖老爷一位现任武职官员,……”胡振业道:“哎呀,我忘了这个了。九爷,你现在是都司游击、四品大员了,怎么着,你肯替本门师兄,再装一回贼么?”

  肖国英脸上一红,哈哈大笑道:“五哥真会挖苦我,我也是朝廷命官,你教我夜入民宅,我还在官场混不混?五哥出这高招,你怎么不来一手?”胡振业笑说:“我倒想去,你看我这条腿,可怎么办呢?”

  丁云秀道:“五弟不要教九弟为难了,那不成了笑话了。我先去一趟,回来看情形,再想第二步办法。”遂吩咐五弟子石璞,重叫来小轿,立即重赴马府,石璞仍然跟随。……这一去,直隔过两个多时辰,店房已经掌上灯,丁云秀方才回来,面上怏怏不快。任凭她开诚布公地说,马奶奶母子仍然坚持说马振伦确已离家,确是归期无定。

  丁云秀告诉了胡、肖。胡、肖道:“也许是真不凑巧,真出门了。”石璞道:“不太像,弟子这回跟师娘重去,马家的人更显得惊疑。他家那个长工也嘀嘀咕咕,听他跟那个小姑娘捣鬼,口气上似乎马六叔不但没出门,还在宅里潜伏着呢。”因道:“师娘,我看我们今夜真该去踩探一下。”

  胡振业大喜道:“石璞,你真有这份胆量么?”石璞道:“只要师母准我去,我一个人去都行,不过得请五师叔、九师叔在外面给我打接应。”胡振业把跛腿一拍道:“好小子,你师父没白疼你!你九叔怕失官体,不敢去,咱爷俩去,huáng先生,你怎么样?”huáng烈文道:“探是可以探,不过探的结果,只使咱们心上明白而已,用处一点没有。马六爷既不愿出头,你们就是看见他,也没法qiáng人所难呀。”

  胡振业怒道:“那倒不见得,掌门师兄有难,同门诸友该出头帮拳。他敢说个不字,由我胡老五说起,那就不行!我胡老五就要替俞三哥行家法。”

  胡振业大发脾气,闹了一阵,就跟石璞盘算;要教石璞假扮qiáng人,夜入马宅;马振伦如果在家,势必挟技捕盗。把他诱出来,胡振业就趁势上前质问他,qiáng迫他出头了事。因说:“这样办很稳当,九老爷总可以跟我去吧?”

  转瞬入夜,胡振业催促石璞,换夜行衣,背刀出店。丁云秀觉得不妥,一时没法拦阻。huáng烈文忽然发话道:“五爷,你先歇一会儿,您先教我去一趟,行不行?我跟马六爷也是熟人,我又是局外人,他见了我或无疑虑。”丁云秀忙道:“huáng先生能言善辩,您就辛苦一趟吧。五爷,您回头再去打接应。”

  胡振业道:“三嫂子不愿我去,我就不去。不过huáng先生肯去,也总得教石璞陪着;一来给你领道,二来也教他看看这位六师叔够多大架子!”

  huáng烈文微笑道:“好,就是这样,石老弟,咱们走。”与石璞长衣出店,走到暗隅,把长衣脱下包好,背在背后,施展飞腾术驰奔马宅。耗近三更,从邻宅上房往内偷看。哪知此时马振伦家早有了防备。

  丁云秀这次登门,来得突兀,正把马振伦堵在家中,故此马的妻、子俱各惶遽。等到丁云秀二次亲访,马振伦备知来意,忙忙地避出本宅,藏在邻舍。天晚客去,他跳墙进家,把长子马元良、次女马元芳都密嘱许多话;自己竟出离本镇,投奔他乡。他仍然不放心,半夜又溜回来,登高远眺。! !huáng烈文、石璞跟着就来窥探了,马振伦暗暗不悦:“自己一清二白,怎么三师嫂竟来踩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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